「都快入冬了,恐怕冻出个好歹来。」陈十七轻笑一声,却颇有寒意,「我还以为那个金碧湖填掉了呢。前任那个状元郎驸马,『据说』就是中秋酒醉捞月溺毙的。可见那湖的风水…很不好。」
送茶进来的金钩铁环,刷的一下寒毛直立。
「其实呢,」陈十七的语气淡淡的,「什么女儿要娇养,简直是误人误己的谬论。娇养得不明是非、轻视人命,而且蠢不可言。一害娘家名声,二祸婆家家风,三败子孙数代。可见谬论遗毒之深远。」
陈祭月逼视陈十七,她面无表情,只有眼中出现淡淡的哀伤和悲愤。
「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陈祭月严厉的说。
「…也不是故意去查的。」陈十七扯了扯嘴角,「如琢兄身体不太好,所以不是很熟…但也是同窗哥哥之一。」
她语气转轻快,「本来我离开京城就想把一切都抛诸脑后…毕竟拿整个江南陈家去冒险…真不得不顾虑。我会出谋划策,就是听闻如琢兄的母亲伤心过度而亡,而且偶尔知道了真相…你知道吗?就因为口角将如琢兄推进湖里,她还喝令不准人去救…直到让人去救已经回天乏术了。」
陈十七深琥珀色的瞳孔像是窜起灼人的火苗,声音很轻很轻的说,「原本我想,算了吧,得以身免就算了吧…但有些人是不能算了的。所以我不但没有阻止,而且谋算得更深远、更无迹可循。有的人是该断子绝孙的,因为他们不配有儿女。」
陈祭月没有说话。侠墨在京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组织,柔然公主寻医问药这么久也不是难以探查的秘密。只知道她小月子吃了凉食没做好,后来的小日子风寒,嫌苦不肯吃药,又不肯忌口,喜爱冰点…当时是夏天。
看起来就是公主自己任性,从宫寒渐趋不孕。但实在没想到,陈十七远在山阳,还不声不响的将柔然公主推入深渊。
「也算,『除天下之大害』吧。」陈祭月终于开口,语气很无奈。
陈十七一时愕然,忍俊不住,「少主真像我哥哥,总替我的恶毒找理由。这声『堂哥』,真叫得不亏。」
谁想当妳堂哥啊?陈祭月腹诽。不过见她开颜,心情的确好多了。连公务上的郁闷,都消减很多。
「案子有问题?」陈十七停了针线,歪着头看疲惫的陈祭月。
「有很大的问题,但没办法查了。」陈祭月叹了口气,「我恨礼防。」
「或许我不是个好人,心肠毒辣。但我怜惜每一个无辜的女子…生或死。我记得跟你说过了。」
陈祭月踌躇片刻,「妳不是说,要放放,想低调点吗?」
「哦,」陈十七低头继续刺绣,「人生处处是变因。意外已经不少了,也不差这么一点儿了。」
徘徊 之二十一
陈祭月一大清早就护送陈十七去大理寺。
原本想交代一下可以交代的部份,陈十七却摇头,「不用告诉我那些。死者…会告诉我,真正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