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来吗?”沉寂的空气又流动起来,尚且夹带着一些杂音。“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没等他说完,“叭”地一声便挂断电话,双手犹抓着话筒挂在尾端上头。低下头,终于哭了起来。
我知道,到了最后,这终究是免不了,却是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万式,在这样的地点,这种时间,以这样的姿态。我原以为,我会哭得更缠绵一点,戏剧性地,在他面前,半垂着一双汪汪的泪眼,微微抽动着肩膀,那么忧伤凌乱,那么哀怨宛转。
结果到头来,我却一个人躲在发霉潮湿的电话亭里,靠着不知几百人抓触过、脏得发灰、充满细菌的电话筒,毫不优雅、连鼻水都流了出来的放声痛哭。
这跟我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的人生,这样一片混乱,从来不曾照我设想的发展过,从来定论不出所谓的对或错。椒盐似的,一管笼统。
我放声又痛哭起来,哭到疲了,哭到蹲在地上。细雨仍然斜打,浇湿我原本就打湿了的头发。设若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这一段该怎么收场。我只怕,只要他轻轻一个吻,即使是一生,我也愿意去等。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公寓的。浪平倚着墙,满地的烟蒂,身上湿了大半,似乎在微细的雨中等了许久。
“为什么不回我的电话!?”他一看见我便伸手抓住我,声音干哑,说不出的激动和浮躁。
“浪平,我很累了,我们明天再谈好吗?”此刻的我是那样疲倦脆弱,虚弱的甚至不想说话。
“我等了你一晚,就是不想拖到明天,”浪平提高声调,有些激动,不像他平常冷静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用力抓住我手腕,说:“你为什么不回电话?你知道我等得有多心急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这样的浪平教我不认识。他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如果你是担心公寓的事,还有一点时间,我会——”
“我不是担心那件事!”浪平问吼起来,打断我说:“我问你,你是不是跟他碰面了!?”
我反射地抬头看他,有些愕然,不仅是因为他语气里带的那不寻常的焦躁嫉妒的情感,还因为他质问的那个“他”。
“美瑛早就都告诉我了。”他狠狠盯着我。“陆邦慕,你高中的英文老师。你深更半夜才回来就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别想否认,涂正恒告诉我,他约了你今晚见面的——”
“我没有!”我否认,下意识防卫着。“就算是,那也不干你的事——”
浪平的表情扭曲了下,更加用力抓住我手腕,逼向我,几乎是命令说:“我不准你再跟他见面,听到没有!?”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今晚的浪平似乎有些不对劲,情绪处在一种爆发中,态度那般的逼迫。
浪平充耳不闻,更加用力逼迫,说:“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放开我!浪平。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我皱紧眉头,手腕的痛,让我说不下去。
他猛然松开手,表情没有丝毫歉疚。
“我不许你再跟陆邦慕见面。”他抿紧唇,态度相当认真。
“浪平,这是我的事!”我皱眉说。“再说,你自己还不是和薇薇安……你和那些个女人来往,我从没有干涉过——”
“我会都了断的!”他打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