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捏捏我给他的钱,塞了一千还给我说:“你自已留一点,在外头吃穿都要钱。”
“我还有——”我把钱又塞给她。
爸说:“把钱拿着,我跟你妈身上还有一点。”
我也不推拖了,把钱塞进口袋。
隔一会,李正雄总算来了。李宝婷打电话过来说她明天会来看看。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李正雄是儿子,有义务的是儿子。
李正雄显得相当疲惫的样子。说:“我跟慧萍说好了,先到我们那里挤个两天再说吧。”
慧萍是他的太太。李正雄结了婚就搬出去,逢年过节也难得看到他们一次。跟他们那个家,我一向不亲。
我跟了过去。李正雄腾出一个小房间安顿爸妈。
陈慧萍站在一旁说:“我们这里这么小,住得不舒服,宝婷姐那里房间大,地点又方便,跟妈又贴心,爸妈应该比较习惯。”
爸妈抿紧嘴,什么话也没说。
我想这里是没有我待的余地。
李正雄说:“阿满,你不回去吗?”
“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好不容易才腾出一间……”陈慧萍表情是那么为难。
“我马上就走。”我不劳他们费心,马上接口。转头对爸妈说。“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班。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爸点个头:“这么晚了,小心一点。”
外头风雨已经变小,海岸公路上一路盲眼的漆黑。
在荒凉的客运车内,我忽地又想起托尔斯泰的那句名言。还有,大卫劳伦斯说的——我从未见过一个野性的东西为自己觉得难过。
虽然早就知道何美瑛和一个朋友住在一起,但我没想到会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所以当他应门出来,我简直愣住,还以为我找错了地方。
“你一定就是阿满对不对?嘿!我是班杰明。”他对我咧开嘴笑,怪腔怪调的中文,热烈地伸手握住我的手。
浪平已经先到了。我是直接从聚落赶来的,没能先和他碰面,如果他有去找我的话,也可能碰了一墙的沉寂。他坐在那里,姿态相当沉默。看见我,拍了拍他身旁的位子。
何美瑛从厨房出来,说:“怎么现在才到?”
“我回去了一趟。”我说。坐在浪平的身旁。
“怎么回事?”浪平问。他英文好,但并不打算迁就班杰明。
“没什么。”
“你还不打算说是吗?”他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