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嘴唇无声地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因疲累和虚弱,说不出话来。她闭了闭眼,犹舍不得般留恋地望望杜夏娃。
杜夏娃稍微挪近身体,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会再来看你。”顿了一下,低头看看手中的画,突然加上一句:“以后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添上这句话,说完自己先感到愕愣。
老太太老皱的脸皮挤聚在一块,似是在笑,安心地闭上眼睛。
杜夏娃静静注视老太太脸上那份安详一会,才默默退出房间。杜日安跟在她身旁,说:
“谢谢你,夏娃。我看得出来,大妈她真的很高兴。”
杜夏娃默然摇头,却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摇头,仿佛只是一种情绪的反应,或者下意识。她低头望着那幅画,浓厚的忧郁和强烈的绝望感再次逼得她窒息。
果真这是出自她母亲的手笔,那么,她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绘出这种愁闷绝望?当年她还是那样如花的年纪,怎么会画出这种阴沉的忧郁?这幅画昭昭如诉,在诉说她的心情,一种寻不出出路的困境。
“你在想什么?”杜日安问。
“这张画。”她指着画。“你看了有什么感觉?”
杜日安凝视画一会,慢慢说:“作画的人,似乎被困在什么难境中,充满无能为力。”
“我跟你有同样的感觉。这幅画充满了绝望忧郁,看着看着,仿佛会被那种忧郁传染。”她叹口气。“就好象是我的处境。”
“大妈说这是你母亲画的,你母亲跟你一样,都与路先生有割不断的关系。”
大概吧,杜夏娃且又叹了口气。她与她母亲陷身在相同的困境;她母亲最后挣脱了,或者说,背弃了。这幅画是否就代表了她母亲对那份禁忌感情的无能为力?
“我走了。明天考完试我会再来。”走到大门前她对杜日安摆摆手,门口昏黄的灯光洒了她一身幽淡。
“等等。”杜日安比个手势要她稍待,找了白纸细心将画包覆妥当。
杜夏娃看着他静静做着那些事,实在感受到他的细心、沉稳与可依赖拉近距离看,她慢慢发觉杜日安与路相似气质下的不同。路是绝对的,杜日安却像大地能够包容。
“谢谢。”她接过包覆妥当的画,挟在臂下。“那我走了。”
“我送你。”杜日安如常要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