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们要喝些什么?”刚在高脚的圆凳坐定,就有一个全身黑衣装扮的侍者上前招呼她们。

莉莉和伊莱莎各要了一瓶啤酒。那侍者转向维纳斯,立即,一股既浓且淡的香味袭向她。

“请给我一瓶矿泉水。”灯光大暗了,她看不清对方,只是不断闻到由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浓浓的古龙水香。

那侍者突然叽哩呱啦跟她讲了一大串的英语,既快又流利,像水一般滔滔不停。从头到尾,她只真正听懂了一句,没有矿泉水;不过,有水。他们卖水,价格跟啤酒一样。

她挥个手,对他那口热极而流利的英语头痛极了,有一大半有听没有懂,说:“随便都好,只要给我水。”

“好的。”他点个头。

“麦可!”吧台那边,有个金发女孩在对他招手。她穿着露肩中空装,不知怎地让人觉得很熟,像那个艾琳娜。

那侍者走过去,和她对眼一笑。两人对望着,笑腻腻地,交臂、亲颊、拥抱,亲密得那么天经地义。

维纳斯收回目光,轻轻吐口气。灯光那么暗,又一闪一闪的,她根本看不太清楚,也不是太好奇;不过,她常常搞不懂这些外国人,可以热情得那么理所当然。

不一会,那个叫麦可的服务生重新又回来,给了莉莉和伊莱莎各一瓶啤酒,然后给她一瓶水。他一靠近,一股淡淡浓浓的迷香便又袭来。她认得这香味,卡文克莱的“迷情”。不由得多看了那服务生一眼。她从不认识这样一身香迷的男人;她的生活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就连那个自以为优秀的亚历山大,通常也只是洁癖地一身自大无味而已。

因为留了心,多了一分注意,她这才发现那叫麦可的服务生身形相当挺,而且高,轮廓分明,长得十分俊美,还有一股神秘的东方调——分明那样一个英俊的东方男子。她愣了一下,根本没想到。他那口流利透极没有任何腔调的英语教人不提防。

不过,就算他是一个东方人,那又怎么样?也只不过是外表。二十世纪都快结束了,谁管东方西方,更别说那个叫麦可的一口英语说得比她在街上遇到的一些当地人还道地。

她甩个头。空气大污浊,一瓶水她已喝掉半瓶。飘荡在空气中的烟雾像干冰一样,很有一种舞台效果;音乐声愈来愈大,节奏愈来愈快,舞池里已有一些人快舞起来。她昂头咕噜地把剩下半瓶水喝掉,随即起身,跟着莉莉她们滑进舞池。

连续几首快舞下来,体内的水分散失一大半,加上里头乌烟瘴气的,她觉得简直快呼吸不过来;不过,却很畅快。她滑出舞池,走到吧台要了一瓶水,退回圆凳椅上,就着瓶口咕哝便灌了一大半,然后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舞池里忘情晃动的人影。

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痛苦。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好几次,那个一身黑、一身迷情香的服务生麦可就从她身前淡淡滑过,似乎忙得不可开交。舞池一堆人跳得浑然忘我,可舞池旁也有一堆人边喝啤酒,只用眼睛在跳舞。她一口气咕噜地把水喝光,跳下高脚椅,拍拍屁股,往门口走去。

“哇!”夜好凉,她需要透口气。

她走出门外,倚着入口的栏杆。对面就是维多利亚内港,海面上依稀有几点黑黑飘动的影子,伴着海鸥叫。她吸口气,沁凉的空气直达牌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