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个头,往楼上走去,很快就忘记。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肚子有点饿,走下楼来,她还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地,像雕像一样,凝固住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忍不住了,走向她。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的存在。这一个星期以来,他自过他的日子,对她视而不见,丝毫不理睬她,甚至没开口跟她说过话。反正东方人就是那个样,阴沉又畏缩,跟影子差不多,贴着墙壁在生活。
“啊?!”她惊动了一下,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他。因为没意料,更没想到,她的眼神明显地淡漠有距离。
“窗外有什么吗?我看你坐在那里都快三小时有了吧?你到底在看什么?还是——”他顿一下,没问出来。会是思乡吗?可能。这些东方人不管到哪里就是那一副阴暗的模样,实在叫人不欣赏。
“没什么。我只是在看——”她指指窗外那些乌鸦,不知英语该怎么讲。
“乌鸦?”那有什么好看的!他漂亮的眉毛又皱起来了。他实在搞不懂他们这些东方人。“艾利呢?他不在吗?”
“他跟朋友出去了。”维纳斯站起来,似乎没有意愿再和他攀谈下去。
他摔拧眉,看她一眼,在她或许会开口说什么之前,转身走开。
当天晚上,泰德·兰姆提斯难得准时回家吃晚饭。一如往常,班奈太太替他们准备了马铃薯泥、炸鸡和红萝卜及生菜。艾利吃得津津有味,不时报告今天的玩乐心得。
维纳斯显得很沉默。亚历山大下意识地看了她好几眼,说不出为什么,竟奇怪地一直会注意到她。好像她突然从无形的影子乍变成一个焦点占满他视线,充满存在感。他想不懂为什么,好似一旦正视了某种“存在”以后,就很难再将那“存在”排除,那般突如其来。他看了又看她,发现她吃得很少,咽不下的一种隐然的表情,却又一口一口地吃着,很努力地将盘中的马铃薯泥塞进嘴巴里。
“泰德叔叔,”她突然抬头,那般冷不防。亚历山大惊了一跳,并没有移开视线。“我想我暂时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在这里生活。可是,我的英语不够应付日常生活琐碎,我想找个学校好好学习英语,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泰德笑着点头。他是有替她想过,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搁着,倒没想到她自己先主动提出来。“亚历的大学就有附设语言中心,让他先帮你问问看。”
他转向亚历山大。“亚历,明天就麻烦你跑一趟,带一些资料回来。”
亚历山大回个无所谓的表情,虽然不热中,但也没有拒绝。他是有些讶异,他以为东方人都很被动;尤其是东方女孩,说好听是温柔,难听点就像藤蔓般依赖又没个性,凡事等着别人替她张罗,倒没想到这个维纳斯自己倒有想法,又不怯懦把想法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