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四爷不在府中,云莺纵有再多愤懑,也只能姑且忍耐,又叮嘱挽星记得时常去跟弘曜联系——既然福晋要装好人,允许她跟孩子见面,云莺也就顾不得厚颜不厚颜了,她就是要在福晋眼里插根钉子,那又如何?福晋若是耐不住显露恶相,正好叫人看清楚,她远没有外表这般贤良淑德。
至于云莺更是无所谓,打从她抛弃老子选了儿子那刻,早就把贤德两个字忘光光了。
福晋此举到底讨了德妃嫌隙,连着几日没叫她入宫请安——原本时常要她陪着捡佛米的,算是代替四爷补偿给她的体面。
可见德妃感同身受,最是痛恨断人亲伦。
福晋也知晓此事没法两全其美,她效仿当初孝懿仁皇后行径,便注定失却婆婆欢心,但,比起将日后世子牢牢攥在手里,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何况福晋近来亦忙碌得很,无暇去永和宫敷衍,倒是正好。
因今年黄河水患甚剧,山东、河间不少饥民涌入京城流离失所,唯有乞讨为生,康熙头疼如何安置,每日召集诸大臣商议,众皇子亦踊跃出谋献策,然赈灾向来是个力气活,非一朝一夕之功,唯有先行赈济,再好言好语分说,遣各部司将饥民遣送回籍,方不至于造成动乱。
太子妃石氏素来是个好名的,便主动牵头舍出嫁妆银开设临时粥棚粥厂,分在城外三处煮粥赈济,妯娌们见此,自然也不甘落后,谁还缺那点银子呢?
福晋当然也不例外,又因为嫡子刚走,她这福晋的位置摇摇欲坠,更得借由此事扬名,好稳固她在府中地位,于是大为破资,托娘家兄弟买来数千斤上等粳米,又有各色果仁豆干夹杂其中,煮出的粥不但香甜可口,也更能果腹。
太子妃更是个敏感的,岂肯让四福晋独占鳌头,竟从内务府搬来上好的御田粳米,这米不但饥民们闻所未闻,连毓庆宫的下人都未必个个尝过呢。
福晋们争相攀比蔚然成风,云莺却怡然自得,她虽是有头有脸的侧福晋,赈灾少不了她一份,但,云莺并不打算大张旗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样积德的事,若还想着处处压人一头未免太难堪了。
七侧福晋那拉氏前来拜访时,就看到西苑正将一袋袋的糙米往外搬,那米不但色泽暗淡,还掺杂了不少灰尘砂砾,叫锦衣玉食的人看见着实无法下咽。
那拉氏咋舌,“你就舍这种米?不怕被人说闲话?”
人家可是上等的精米白面呢。
云莺笑道:“谁叫我囊中羞涩,买不起好的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