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最盛的时候,弘盼阿哥的周岁礼也来了,李氏月前就在绸缪,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更不能在弘晖排场之下,然而福晋却以俭省为由,裁撤了近半用度,李格格如遭雷击,当然不干,她自己委屈都不打紧,凭什么委屈她儿子?从小就低人一等,长大了还直的起腰么?
然而福晋只冷静地告诉他,一起都是四阿哥的意思——不久前才办了个募捐仪式,筹措了那些善款,如今若是为个小孩子的生辰就大操大办,难免叫人疑心那些善款去向,于四爷名声不利。
李格格才不听呢,觉得福晋故意针对弘盼,还想带上儿子去书房求情,却被苏培盛给挡了回来。
显然苏培盛也知道这些事,不想让李氏前去打搅。
李格格气得牙根痒痒,也只能含悲忍辱地受了,觉得孤儿寡母在这座贝勒府实在艰难,人人都踩到娘儿俩头上去。
夜里哭了一回,次早起来两只眼睛都是浮肿的,难看得不像话,只好在眼周薄施了点粉,又刻意加重腮红的颜色,好看起来不那么突兀。
云莺过来作客时,盯着她目不转睛,“姐姐这个妆是怎么画的?”
很有唐代那种仕女图上桃花妆的风致,她觉得可美呢。
李氏觉得她在嘲笑,不由得带些愠色,“随便画的,不值得妹妹费精神。”
云莺摸摸鼻子,她真的很喜欢嘛,偏偏周遭的人欣赏不来,可见满汉一家也只是说说,还有老长的路要走。
李格格懒得敷衍,叫人给她倒了杯茶就离开了。
云莺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坐下吃点心。她肯来倒不是跟李氏交好,而是觉得份子钱不能白交,此外听说东院厨子厉害,以前四阿哥常过来,就有这份手艺的功劳。
挽星看她三下五除二就把盘子里的点心吃了七七八八,委婉劝道:“格格还是少吃些吧,空着肚子,待会儿还有大宴呢。”
那也是,糕饼果子吃饱了,大鱼大肉还怎么吞得下。
云莺见好就收,又看那盘子四面漏风不像话,便把七零八落的糕点换了个位置,搭成中空的宝塔,这般看上去就顺眼多了。
挽星:……这下人家该议论李格格小气了,连点心都偷工减料。
算了反正伤的是李格格面子,关她什么事,李格格从前也没少给瓜尔佳主子使绊子呢。
花厅里陆续热闹起来,间或能听到李格格嘹亮的嗓音,刻意要盖过福晋声调——虽说她是弘盼生母,可福晋才是这府里的主事人,自然该由福晋负责女眷们的应酬,只是在李氏眼里,这就成喧宾夺主了,她怎么肯服气?
云莺料想前厅会有一番刀光剑影,就更不想过去凑热闹了,只擦了擦汗,对挽星笑道:“我们在这里坐坐,待会儿等着开饭就好。”
格格这安分随时的性子倒也是好的,避免当出头鸟,也省得被人嫉恨,只是许多事并非你想不争就能不争的,等格格诞下子嗣,照样得面临这些。
挽星叹口气,希望自家主子能快点长大,又盼着她能保持这颗赤子之心永远不变,实在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