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看见这床帐房梁,恍然如梦。
是梦吧……竟然梦回清闲山贪睡小屋,怕愁贪睡,怕……
林笑却闭上眼,泪水流过眼尾流过耳廓湿了颈侧。
晏拂予不在了,小精怪要怎么办。
会不会有另一头狐狸守住山头。
小狐狸们还拜托晏拂予收集春宫图来着,他有那么多那么多,交不到小狐狸手上了。
他说他爬过妖山最高最高的山,最险恶的山头他也攀了过去,如今尸骨无存连座坟都不会有,黄泉与人间的界限他永远无法越过。
再也吃不到河里的鱼了,再也爬不到那棵老树上。
再也不能侧耳倾听流水流过。
风不会拂到他的身,雨不会湿润他的脸。
从死亡那刻起,人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一路走来,尽是相杀相食,这人的血肉堆叠,那人的白骨焚毁,林笑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非要一个又一个人的性命去填。
他想起师兄,想起战死的将士,想起那一夜的大火,想起晏拂予。
倏然间冷意侵袭,林笑却颤了下,霜雪骤生,这熟悉的温度……他记得孤绝山终年积雪,楚雪悯身边永远这样冷冽。
林笑却慢慢睁开了眼。
仍是梦吗?
与他几乎一样的面庞,毫无温度的苍白,楚雪悯在靠近他。走近床榻,居高临下。
林笑却眨了下眼,仍在眼前。
不是梦。
他擦擦眼眶,泪水突兀地止住。
不愿在这人面前落泪。顶着一样的脸,他不要输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