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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人入府后,一个月里胤禛进后院不过十天,福晋照例分去一天,耿氏五六天,钮祜禄氏三四天,从前备受宠爱和李氏和盛宠不衰的幼姝却好似被遗忘了一样。

府里惯是些踩低捧高的,都在底下纷纷议论,两位侧福晋到底是不如新入府的小姑娘新鲜娇嫩,失了宠。可好歹,她二人都是皇上亲封的侧福晋,正儿八经的主子,又都有子女傍身,硬气的很,就算失了宠平日里的份例也断不了,院子里的人也都还算老实,只在背地里动些小手脚,有几个起了异心的也被揪出来发卖了出去。

那日幼姝领着刚学会走路的四阿哥在府里花园玩耍,还碰见了刚去给前院刚开蒙的三阿哥弘时送吃食的李氏,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个人这次倒是难得和气了些,客客气气的见了礼,颇有些同命相怜的味道。

自弘昀的事打击之后,李氏整个人平和了不少,不再和平日里一样处处争强好胜、掐尖出风头,嘴上不饶人。

李氏还笑着过来摸了摸四阿哥的脸蛋,赞了一句:“四阿哥生得正好,好似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一般。”

幼姝也客气的恭维了一句:“只盼着他以后能多读书,像三阿哥一样。听说三阿哥书读的很好,已经能认得不少字了。”

这话可真是说到李氏的心里,弘昀算是折了,她年岁已大,又失了宠爱,心也死了一半,早已歇了争宠的心思,如今就只有弘时一个儿子,自然满心都是弘时,连弘时平日里的起居琐事也要一一过问。如今,弘时就是李氏的命根子,怕是四爷在李氏心里也不能越过去。

李氏听了这话笑得开怀,她虽然知道这富察氏未必是真心,但好话谁不爱听,于是摘下个镯子来套到四阿哥的手上,四阿哥的手小,自然套不进去,可他却眼尖,一把抓住了镯子,牢牢的不撒手,幼姝尴尬的很,她倒不是不好意思受李氏这个镯子,可她儿子这见钱眼开的样子真是把她的老脸都丢尽了。

她抱着四阿哥回院子的时候,四阿哥还开心的糊了她一脸的口水,使劲的举着手里的镯子,兴奋道:“啊阿娘给娘”

幼姝心头一软,这臭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好东西孝敬额娘。

等溜达回去,四阿哥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哄了两句就翻过身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幼姝刚想休息一会,喝喝茶写写字,体会一下岁月静好,珠珠就已经捧着一颗受伤的心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

珠珠气愤的很,看她额娘竟然还不知愁的在写字,恨铁不成钢的跺着脚道:“额娘,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练字啊?你不知道外面的下人都说得多难听,都在背地里编排您,说您人老珠黄,已经失宠了。”

幼姝默了默,她知道外面的人都说她失宠,可这人老珠黄她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岁,和老字应该不沾边吧。她看着这个耿直过头的闺女,又是一阵头疼,这句“人老珠黄”真是把为娘伤得不轻。

幼姝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没关系,我还年轻,我还不到三十岁,我还算一个年轻的两个孩子的妈/的貌美少/妇”,表面上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惊讶道:“真的吗?额娘还不知道呢,下人们都在这样说吗?我已经人老咳咳已经不算年轻了,还失宠了?”

珠珠使劲点头,看着她额娘一脸单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更是激动,“额娘,我知道是哪几个婆子在说闲话,我这就去派人把她们抓起来,打板子!重重的打他们板子!”

幼姝被吓了一跳,这么小的孩子就有暴力倾向了,实在要不得。连忙起身拦住要跑出去的珠珠,状似苦恼道:“可是,若是还有其他人在说怎么办呢?今日是你听到了,在你听不到的地方,还有人说怎么办呢?”

珠珠紧锁眉头,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竟然破天荒的说:“额娘,我想到一个法子,若是再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其他人知道了将这嚼舌根的报上来,就会得到赏钱,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不会一个人自言自语吧,多抓几次就不敢有人说了。”

幼姝听了这一席话目瞪口呆,这才是九岁的孩子,她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吃吃喝喝,不愧是胤禛的闺女,鬼心眼子真多。想到这,幼姝有些欣慰,这个脑子,她倒是有些放心她闺女以后不会被人骗了。

幼姝摸了摸她的头,道:“可是,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确实这样想的。”

珠珠一挑眉,带了三分戾气,道:“我才不管他们心里想的如何,但是背后议论编排主子,就得得到教训!若是惯着这些奴才,越发让他们不知道分寸!本格格就是让他们只敢憋在肚子里想,嘴巴闭得死死的。”

幼姝心里轻叹一口气,果真是皇室的孩子,雷厉风行、果敢傲气,可也缺了人情味和宽厚之道。此法或许能行于一时,却行不了一世,长久以往,就会失了人心。人心难测,哪怕是个地位最底下的奴才,起了怨怼之心,也会反咬一口。

她忽然觉得女儿又没有那么成熟,才发觉任重而道远,要一点一点教给她的为人处世之道还有很多,索性她还不算大,性子还未全定下来,慢慢教总会改的。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珠珠打量着她的神色,还以为她不高兴了,过来抱住她的腰,软声道:“额娘,你不高兴了吗?”

幼姝轻轻摇了摇头,认真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额娘没有不高兴。而且,你阿玛来与不来,岁月的流逝,都是额娘无法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