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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用手轻轻叩击桌面,诱引道:“弘昀若真因此误入歧途,于你,于四阿哥,不正是一件好事吗?”

幼姝胆寒发竖,听得是心惊肉跳,她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与她同床共枕的,不是寻常的男子,是皇家子弟,爱新觉罗的后代,是未来的帝王。

幼姝目光灼灼,语气坚定道:“不错,若二阿哥失势,确实有益于妾身和四阿哥在府中立足。

可是,正是因为二阿哥是四爷的儿子,流着爱新觉罗的血,妾身才不能看到他被这种阴毒的东西荼毒。四爷,您这样清明正直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一个污点。大清的子民,也断没有拱手让给西域残害的道理!二阿哥可以日后不成器,可以荒废懈怠,却不能为此迫害,毁掉自己的人生。”

幼姝重重的叩头,郑重道:“四爷,前明为何覆灭,末代的那几位皇帝,是如何玩物丧志、荒淫无道、毫无作为。如今,那福寿膏已经在奏鸣警钟,哪怕此物不会流向皇宫,在民间也会危害百姓,此物又极为昂贵、易痴迷上瘾,到时便是人人散尽家产为求饮鸩止渴。民为贵,社稷次之。倘若连百姓都无法自保,后果将不堪设想!”

胤禛听了这话久久没有出声,实则心中感到无比的震撼!他一直知道幼姝从不同于其他的女子,有主见却不出风头,从不显于人前;虽然在这个府里要依附他生存却从不盲目崇拜。他却不知道,幼姝的格局如此之大,眼界如此之深,完全不像一个深闺女子,倒像是另一个时代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自嘲一笑,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他也突然感到有些棘手,不知道该拿幼姝如何是好。他不喜欢别人探听行踪,尤其忌讳后院妒忌之争来越界,哪怕是野心勃勃的福晋,也从不敢派人去跟踪任何一个阿哥。

可她偏偏这样做了,又偏偏这样直白的将她所想所思全都告诉了他,好像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剖出来,坦荡的交给他,告诉他,这就是我的全部,我将自己的真心都给了你。

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认了。

胤禛开口,语气竟然是自己没想到的缓和:“爷知道了。只是你私自跟踪阿哥,犯了错,罚你默《诗经》百遍,禁足一个月。”

幼姝怔了怔,这个处罚比她想的轻多了,她还以为会禁足半年,甚至是除了她侧福晋的位子,毕竟她刚刚议论了朝政,还直指皇家忌讳的亡朝一事。

胤禛看着她发愣,心中一软,凶道:“怎么还不走,等着爷打你板子吗?”

她实在太过胆大,若这事被李氏发现,李氏必定会胡思乱想以为她要迫害弘昀,定要狠狠报复回去;哪怕不被李氏发现,被后院中任何一个女人发现拿来做筏子,他也难袒护她。

幼姝抑制不住嘴角的喜悦,利落的扣了头,起身道:“妾身领罚,那妾身就先回去默书了,妾身告退。”

待幼姝走后,胤禛慢慢走到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一张纸,那张纸上的内容竟然和幼姝之前拿到的方子相差无几!

胤禛这样心细如发的人,弘昀有异状,他怎会看不出弘昀在说谎,宴会之后他左思右想不对劲,便派人追查,幼姝派出的人第二天就被暗卫发现了。暗卫将此事禀告他,他思索好久,再下令继续纵容幼姝追查,又多加人手保护弘昀的安全。

幼姝在赌,他何尝也不是在赌,他在赌幼姝为什么要来追踪弘昀,是想谋害他还是也想查清真相;他在赌幼姝知道实情后会怎么做,是会纵容事情发展下去,还是告知他真相,抑或是在后面推一把?

索性,幼姝赌赢了,他也是。

至于弘昀,早在三日前,就已经被他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治病,派了医术精湛的太医和十数个武艺高超的侍卫,府中只当是二阿哥还在闭门思过,实则屋子已经空无一人。

不过,幼姝说的有一点确实是他从前没有想到的,弘昀必定不是第一个碰到这福寿膏的人,这皇城中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已沦陷进去,这东西是如何流传进来的,他要好好查查

第67章 解药

胤禛明着暗着排下去十数号人纠察此事,结果却让胤禛难以置信,这害人的玩意竟然明末就在勋贵间流传,至今在京城世家望族、土财主家、富商家里也有不少人暗地在吸食,多数人并不知晓这福寿膏是如何制成,只听得是舶来品,又价值千金、颇为珍贵,故而意动,谁知刚一碰竟然撒不开了手,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面砸钱。

而这东西后面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除了海上富商,还有西域外国使者插手,尤其在福州、漳州一带,竟有官员也参与买卖一事

这事情远比胤禛设想的要复杂,他面色渐渐凝重,意识到这是一盘大棋,牵一发而动全身,须得彻查清楚,方可将其连根拔起。

他下令,拨了重金命人暗地里追究此事,哪怕不惜要去海上飘到洋人老家,也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胤禛又想到至今在城外皇庄上治病的弘昀,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弘昀作为府里的二阿哥,需要进学,时不时也要进宫,何况还有李氏,终究是瞒不住的,只说染了时疫,挪出去救治。

此话宛如平地惊雷,除了幼姝,后院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自危,生怕自己也染上,又想起弘昀先前一直被禁足,松了一口气。李氏听见后登时晕了过去,醒来便哭天喊地的要去庄子上照顾弘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