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江左还未丈量土地、分田入籍的地方,竟然只剩下了江州、荆州和广州。
广州化外之地,本不足为道,可荆、江二州的民心,却是显而易见地被扰乱了。
更何况,郗归不仅收拢民心,还要拉拢行伍之人的忠心与认同。
这是江左首次举办范围如此之广的献俘告庙礼,每一支在南北大战中贡献力量的军队,都收到了郗归亲自签发的邀请函,派出代表前来参会。
抵达京城后,郗归又邀请来自荆、江二州的代表,分别去北府军在建康附近的各个驻地参观交流。
桓元此行带了十二名将领和数十名参军、千户,并数百士卒。
他本想让这些人借机去刺探北府军的机密,没想到他们却被北府军中官兵平等、晋升透明以及各项抚恤优待制度打动,明里暗里地生出了向往之意。
桓元暗骂一句“蠢货”,埋怨这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他很清楚,此前桓阳之所以能在襄阳集合起那样多的流民军,靠的不过是军心民心四字。
江左世家大族看不起行伍之人,反倒给了出身不高的谯郡桓氏机会。
可如今,高平郗氏做得远比桓氏更甚。
人人皆有驱利之心,桓元掌兵已久,他深知这群刀尖舔血的军旅之人,比寻常人更注重尊严,更渴望禄位,也就更容易被北府军这套把戏打动。
典礼还未开始,他便清醒地认识到,“危险”二字,将成为他此行最为真实的注脚。
然而郗归并未展现出任何逼迫之意,她依旧从容,甚至因为底气充足的缘故,看起来比从前更加亲和——一种底色为笃定的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