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归垂眼说道:“两军相争,一胜一败,所以胜败,皆决于内因。2江左是自己腐烂掉的。一颗果子,当它从内部开始腐烂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再阻拦这个进程。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它败坏的帮凶。”
“可至少它现在还没有败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谢瑾痛苦地说道,“胡马临江,势不可挡。阿回,在大局跟前,这颗果子难道没有在发挥作用吗?毁掉它,便会比如今更好吗?”
郗归并未直接反驳:“一栋腐朽的楼阁,固然可以短暂地为行人遮蔽风雨,但终究还会訇然崩塌。到了那个时候,焉知不会砸死更多的人?”
“外忧内患,二者孰轻孰重?”谢瑾追问道。
郗归却笑了:“你看,你也会说,外忧内患,孰重孰轻。所以大敌当前,我予桓氏刀枪,桓氏为我市马,又有何不可?”
她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谢瑾的胸膛:“玉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谢瑾却没有笑,他握住郗归的手,郑重地说道:“阿回,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还不到时候。”
“当然。”郗归也收敛了神色,带着几分认真,几分嘲讽,“腐朽的楼阁也可物尽其用,我不会急着推倒它。”
“当然,你也尽可以捍卫它。”郗归漠然补充道。
“我们不是敌人。”谢瑾不明白,为何好端端地,又谈到了这样剑拔弩张、图穷匕见的地步。
“我们当然不是敌人。”郗归重新坐在榻上,“我们一样地追寻正确,一样地渴望安定,当然不是敌人。”
她甚至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与阿兄尚且算不得敌人,我们又如何会是敌人呢?”
谢瑾原本还因郗归的言语而感到安心——哪怕是粉饰,哪怕是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