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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感觉眼皮好沉好沉,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独自奔跑着。

跑啊跑,跑啊跑,跑啊跑,摔个鲜血淋漓,他也要继续跑。

只是向前,尽头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在垃圾桶翻吃的,他被更结实的流浪者打得满口是血,最后混着血和泥吞下那口碎饼,他不觉得累。

在黑市当打手,他被仇家打得瘫痪,伤口溃烂流出的脓水弄得满床都是,他躺在脓水中细数着死亡的时日,他不觉得累。

在甜蜜之家当管教虫,日日夜夜的梦魇从没有一天缺席,来自不同张脸的哀嚎已经成了安眠曲,睁眼闭眼的血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也不觉得累。

他只知道,只要铆足劲儿向前跑,总有一天能回家。

现在的他还太弱小了,甚至没办法接哥哥回家。

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会和哥哥相聚。

他一直坚信着,哥哥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牢房的柱子被火焰完全吞没,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一根柱子再也支撑不住,烙铁一般的柱重重落下,将黑伽的背砸到凹陷,就连喷溅的血花都被火舌舔得一干二净。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里应该早就被一片火海淹没,可黑伽的眼前也只有一片黑寂的夜空。

黑伽已经看不见了。

他觉得,一切就好像一个梦。

小的时候,他喜欢赖床,就像一张臭皮糖一样,一旦黏到床上就怎么都撕不下来,简直是个长在床上的懒虫。

那时候他们家是黑户,没有智脑,甚至连个像样的闹钟都没有,早上起床全靠哥哥来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