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盈遲疑片刻,還是艱難的點瞭一下頭,“主子,她一日不入燕,主子就絕不能信,湯王後並非普通女子,這幾年來湯國之變革備受矚目,樁樁件件,皆為政治手段,更何況湯國還有北堂瀠”
是啊,北堂瀠,就算李鈴蘭沒想著借機對付燕國,難道北堂瀠不想嗎?除瞭太後信他不會對燕國如何外,還有誰會信呢
司政幽幽勾嘴,眼中水霧更加濃重,讓人分辨不清其中意思
隻見他的手指繞著玉戒有一圈沒一圈的轉著,時間也隨之流失
大約又過瞭半刻,他才重新開口:“把束之遙叫回來,由他和丁晉淩二人領兵,四個月內拿下南夏,風煜,你去通知丁琳,計劃提前,把李傢那位樺夫人和李鈴蘭的妹妹帶回恒華。”
幾人微怔,一邊嘆著幸好主子在李鈴蘭身上還有些理智,一邊又實在沒想到主子是真打算滅瞭南夏。束之遙領的是暗衛,那一支不過百人的隊伍行蹤向來詭秘,一般隻有在久攻不下的戰事中司政才會派出他們,束之遙的本事便是在夜色無聲中瞭結對方主要將領或是關鍵人物,這一次居然要他們做先鋒,配合丁晉淩的話說不定連四個月都用不瞭。
而琳兒此刻正在李府,一方面是打探西原的消息,另一方面原本是在等待時機把樺夫人和李鈴蘭遠嫁湯國之後出生的妹妹一並帶出西原的,現在既然要把人帶回恒華,那麼這二人便成為瞭燕國手上的籌碼。
李鈴蘭深知孩子於司政,於太後,於燕國的重要性,所以孩子即便交給司政,對她也不會有任何威脅,但是親生母親和妹妹就是另一種說法瞭。
她能用孩子來交換黃金,司政也很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為瞭湯國舍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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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屋外下起瞭大雨,春雷聲動,嚇醒瞭司衍,阿靜一邊摟著他安撫,一邊勸李鈴蘭早些休息,可是李鈴蘭依舊在堂廳內坐著,徐檀和芽兒已經離開,獨剩下涼透瞭飯菜
李鈴蘭擡手按瞭按額角,輕輕閉瞭閉眼。
明明她的臉龐依舊年輕,可是那顆心卻仿佛墜進瞭深深的疲倦之中,如果說燕國的強大勢不可擋,她也已經在其中保住瞭湯國,現如今東夷沒瞭威脅,南夏與西原也隨時隨地能夠與燕國瓜分,若非突然冒出來的晉國,說不定幾年後她和司政就是真正的對手瞭。
父母對峙,孩子何其無辜,更何況白謹川也絕非善類,李鈴蘭是不可能讓司衍一直生活在白謹川的眼皮底下的,想要孤註一擲,身後便不可有所牽絆,一定要趕緊將母親和妹妹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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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原,李府。
風季又來瞭。
如今的李府早不複當年的榮光,李兆雲的官職雖一直在晉升,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都是一些看似風光,實則沒有什麼權利和油水的官職。
西原王忌憚湯王後,否則當年二王奪位之時,整個李傢就該以謀反論,淩王被處死,所跟隨之人個個下瞭獄,抄傢流放,唯李傢得以保全,即便如此,李鈴蘭的父親李陽也嚇得瘋瞭一陣。
他們一傢子從原本的宅子搬遷至棉花巷後,李陽便不大出書房,現如今整個李傢都是大夫人做主,她先是發賣瞭兩位年輕的姨娘,又匆匆把傢中幾個庶出的女兒配瞭人,年紀最小的一個才九歲,也被大夫人配給瞭外鄉的一戶人傢。
零零散散,這李府內也就剩大夫人的兩個兒子李兆雲,李兆宇,小女兒李欣,和李鈴蘭的生母樺夫人以及李鈴蘭十一歲的妹妹,李玉蘭。
李玉蘭從未見過姐姐,所知之事也多由樺夫人口述,後來姐姐成為瞭湯國的王後,樺夫人和李玉蘭的日子才算是好過一些,可是沒多久,西原和南夏的聯軍就跟湯國開戰瞭,那是李傢最為特殊的一段日子,大夫人意氣風發,仿佛隻要淩王奪得瞭王位,他們李傢就可一步登天似的,加之湯國受挫,北堂斂倸這個瘋子一般的國王名聲在外,想來李鈴蘭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於是大夫人越發作賤她們母女。
樺夫人和李玉蘭在西原到底能過上怎樣的日子,全憑湯國之強弱。
當時大夫人發落傢中姨娘和庶女的時候,樺夫人擔憂的整日都睡不著覺,眼見著九歲的那個丫頭都被送走,越發恐懼,總算李鈴蘭這個王後一直當瞭下去,她們也得以繼續留在李府。
可是李府已不是從前那個李府,棉花巷的宅子又小又擠,銀錢不夠,就隻能縮減用度,傢中剩下十幾個丫頭和兩個老嬤嬤,光是服侍大夫人那邊都不夠瞭,哪可能還輪得上樺夫人這頭呢,於是許多事隻有她們母女二人親歷親為,李玉蘭這性子也養得與李鈴蘭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