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柏是理科生,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物理知識,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也許是獎勵被迫淋瞭雨的人。”
許盼寶沒說話,抿著嘴笑,彎著眼睛。
叔叔傢住在城東破敗的老房子裡,附近是一傢小食品工廠,叔叔許順夏和嬸嬸嚴彩霞都在裡面當工人。
許盼寶不敢被他們看見,黑暗的往事和無邊的痛苦,他們留給她一身的病和永遠彌補不回來的曾經。
“我十四那年懷孕瞭,”許盼寶坐在長椅上,閉著眼睛依偎在殳柏懷裡,“嬸嬸用腳踹我肚子,那種痛比現在疼多瞭,我流瞭好多血,褲子上也是,地上也是。”
“醫生把孩子取出來,我定睛一看,發現都是些碎肉,害怕的不得瞭,晚上偷偷跑回傢。”
“我爸看見我,甩我巴掌把我踹出傢門,抓著我的頭撞墻。弟弟被嚇得一直哭,他放下鐵棍子,蹲下去哄他。那聲音好溫柔,我從來不知道他能這樣溫柔。”
她說得平緩,滾燙的淚卻浸濕殳柏的衣領,殳柏抓住長椅的扶手,把鐵質的扶手抓握的扭曲。
“媽叫我滾,說這裡不是我的傢。”
“我沒地方去,沒出息地又回來這裡瞭。”
“他們想要孩子,嬸嬸生不瞭,我懷瞭十幾次,偷偷吃藥,到後面一來月事肚子就像刀刮一樣痛。”
“英英十八該嫁人瞭,我穿著樓上剛去世沒多久的阿婆的衣服,收拾瞭那一點東西,當瞭知青。”
“我都沒讀過書,在知青堆裡格格不入。我是替英英去的,但我不後悔,一路上見瞭從來沒見過的風景。”
殳柏把頭靠著她,睫毛輕顫,“我好幸運,遇到姐。”
“是我幸運。”
許盼寶摸摸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