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沉默片刻,忽然端起茶盞,動作豪邁地一飲而盡,似乎下定瞭什麼決心一般。
“不是陛下對不住臣,是臣年紀越長,越自慚形穢。”
“哦?”鐘離婉為他續瞭盞茶:“那兄長不妨細說。”
周文:“當年梁人謀逆一事,陛下是否早有所覺,卻隱忍不發,甚至給那群南下幫襯的梁人大開捷徑,任由他們長驅直入,來到金陵城。為的,就是讓他們按計劃行事,陛下您好將計就計,順水推舟地將他們一網打盡?”
鐘離婉定定地看著他,嘴角露出瞭然的笑:“是。”
他又問,語氣帶瞭一絲慌張:“即便知道這樣做,等同於將重情義的阿嶽推上絕路,也在所不惜?”
鐘離婉輕笑:“這麼多年瞭,你終於問出口瞭。”隨即她又答:“是。”
周文與她對視,見她眼中不曾流露絲毫後悔,甚至在他提起那人的時候,神色也是自若,仿佛那人根本無關緊要。
最後一個問題,他問得便有些艱難:“陛下對阿嶽,動過情麼?”
鐘離婉歪瞭下頭,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又笑瞭起來。
“怎麼沒動過呢?”她卻給瞭周文一個曾經意料之中,如今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朕得承認,曾有過些許時刻,差點為瞭他,忘記瞭朕的職責,忘記瞭朕的壯志。”
甚至為瞭他,對自己的決策産生猶豫,乃至反悔。
“兄長可還記得,你我初次相遇的那個冬夜,朕病瞭三月有餘,形容憔悴,險些就挺不過去瞭?”鐘離婉悠悠然說起瞭曾經決定埋藏在心中一生一世的往事:“其實當時朕不是病瞭,而是喝瞭一碗斷絕瞭女子前程的虎狼之藥,是鐘離馨與你的嶽母張皇後聯合哄朕喝下的。喝瞭那藥以後,朕這輩子都或許難有自己的孩子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