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吴老六,安宁在心里盘算,他们三个都有这样的大机缘。
车晗芳,上辈子自己多麽怨恨这个女人,可如今想想,她又有什麽错?遇上陈世美,还能凭手腕翻身,做一辈子老封君,歙县老家人人只当她是原配正妻。这样的手段和心性,不值得自己学习吗?
上辈子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陛下新政失败,曹玉峰被清算,这些事情才翻出来。曹玉峰啊曹玉峰,他也是个厉害人啊,不管首辅的水分有多少,但他做官的水平却是实打实的。若非陛下太过无能,他不会轻易倒台。
陛下,陛下如今还只是太子。安宁在心里想,原来陛下也不是天生就能当一个好陛下的,做的不好,同样为朝臣所排斥。
“姑娘,您想什麽呢?”彩蝶轻声提醒,安宁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哦,想公主呢,我才入宫伴公主读书一个月,感觉学得比以往十五年都多。”入宫一月,学宫中规矩礼仪,看皇后处事手腕,跟着公主学文章典籍。真的,这一个月的切身体会,比以往听别人说多少次都印象深刻。
安宁知道自己的不足,重来一回,消弭了最大的祸患,可她也不可能突然之间文武双全、智计无双。这些都不是父母可以教导的,父亲的爵位都是因祖荫和与纪王府结亲才保住的,母亲也不是教导这些的人。但是,她有现成的、可以模仿的对象啊——皇后。
皇后很厉害啊!当今陛下有头疾,精力不济,皇后娘娘代为处理朝政。以往安宁不懂,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后来才明白,陛下有疾,太子见过天经地义,皇后理政才是石破天惊。可皇后就这麽平静的、润物细无声的成为了朝廷的主心骨,朝臣们也服他。
而今,太子已经大婚,入朝参政,却只管礼部事宜,于军国大事上毫无建树。太子到底有多无能,才会连“理所当然”都守不住。而这辈子的曹玉峰居然还敢往太子身边凑,哼哼!
以往,安宁不懂,什麽皇后、太子,那都是大人们的事,遥远的事,她的生活重心是夫婿不够温柔体贴,小姐妹那句话阴阳怪气。现在才是,飓风起与青萍之末,如今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彩蝶捂嘴直了:“姑娘,你才十五呢,这调子和五十岁的老嬷嬷一般~”
听着她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安宁也乐,仿佛看当年的自己。
“正因年纪小,才要学呢。我做公主伴读,跟着老大人们学,跟着皇后娘娘学。”安宁起身,回到书桌前,铺纸研墨,提笔写下“茍日新”三个大字。
今生,早已是全新的了。
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安宁又坐上自家马车,往皇城而去。
公主早已开始晨读,见几位伴读到了,开门见山道:“清明祭祖,父皇、母后和皇兄要去郊外祭天、祭地。我却只能关在宫里,好生无趣。”
“我有宫外新出的话本子,带给公主,也能打发閑暇。”
“尚司局新出了一种络子,在帝都很是流行,若不行请女官来教我们玩一玩?”
“哎,这些都无趣。若是公主愿意,我们去郊外骑马射猎啊,不会骑马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庄子上爬山、野炊,玩乐一天。”
“不好,不好,祭祖呢,家家都走不开的。”
“哼,是父兄们走不开,又不是我。以往家里祭祖,可没我什麽事儿。”
衆人都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平时父兄再疼爱,祭祀的大事,也是不允许她们参与的。
“这不公平。”公主拍拍桌子,把衆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咱们女眷,难道就不能祭祖了吗?”
“公主,我问了祖父,礼法所限,当真不行。”说这话的是礼部尚书的孙女,顺带把自己想一起祭祖,被罚抄书的事情讲了。
公主却很坚持,“父皇祭天,母后也要陪祭,我身为公主,反而什麽都不能做,岂不是心不诚。我去和母后说一声,若是朝廷礼法不许,咱们也要出门祭一祭别的。都是为国祈福,难道我们的心不如父兄虔诚吗?”
一直没开口的安宁这才文问:“公主準备怎麽和皇后娘娘说呢?”
“我刚听公主说为国祈福很受感触,但若是公主私下对陛下、娘娘陈述,未免显得不够郑重,不若写成表章,递到陛下案头。”
方才说话的礼部尚书孙女有些犹豫:“若是被内阁驳回,岂不是让外人看公主笑话。”
“怎麽会呢,即便朝臣不许公主跟着祭天,那咱们就去旁的地方祭一祭。如公主所说,都是为国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