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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真的啊……”安宁低声喟叹,当真是神佛庇佑,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听到屏风后有响动传来,坐在外头的夫妻俩诧异回头,自家姑娘他们是知道的,从小娇生惯养,进士天街夸官的时候一眼相中探花郎,家中有使人打听了他家中没有妻室,兄弟几个也轮番看过他的人品,这才把人引到他们跟前。以女儿的人品、教养,断然做不出突然出声引起注意的事情,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未婚夫妻相看,屏风后,定然坐着郡主的爱女。

“砰——”一声巨响,八扇紫檀木双面绣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屏风应声倒地,沉重的砸在地上。

一声粉衣,带着璎珞,浑身贵气的少女踏在屏风上走了出来,精致的、稀有的、华贵的双面绣生生被踏裂了。这组图的双面绣屏风,坏了一扇,其他也不能用了啊。

可郡主和仪宾没有怪罪女儿,一眼看到了她流血的左手,连忙呼和左右,“快来人啊,请太医,怎麽伤着了?”

郡主和仪宾关心则乱,没看到安宁虽一身少女娇俏打扮,但那眼神,却不是小姑娘该有的深邃。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被考校的、被寄以厚望的年轻男子,回头望着她,他同样有一双沉静的眼睛。

两个人眼神一对视,就知道眼前人都不是此时人。

安宁挥挥手,并不在意流血的伤口,直直看着曹玉峰,问:“你家中可有妻儿?”

曹玉峰,一直没有说话的曹玉峰,从安宁的愤怒和平静中找到了真实感,原来,世上真的有时光倒流这样的事情啊。

如果,眼前的安宁,是与自己结发四十余年的妻子,那还有什麽谎言是能瞒过她的呢?

曹玉峰退后一步,低头、拱手,对郡主道:“晚生不敢欺瞒,家中已有山妻。上京赶考时,拙荆已有身孕,算算日子,此时,孩儿落地该有半年了。”

郡主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叫人,却被仪宾一把按住。仪宾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原来如此,曹探花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人生四大喜占了两个,可喜可贺。来人,封个喜封来,贺曹探花。”

身边机灵的仆妇哪里不知道仪宾这是生气了呢!府里上上下下别说主子的心腹,就是花房的大娘都知道选两盆喜庆的牡丹摆在堂前,因为今天是郡主和仪宾相看女婿的好日子。

如今曹探花亲口承认自己已有妻儿,这算怎麽回事儿?

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承认,早干什麽去了?咱们家又不是今天和你姓曹的头一次见面,你要有骗婚的野心,干脆不承认,死扛到底。凭自家的能耐,解决一个山野村妇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可你前头卖乖,关键时候反悔,是拿咱家当傻子呢!

旁边管事嬷嬷立刻出列,拉着脸道:“曹探花,请吧!”

把人请了出去,郡主才一伸手把桌上的茶碗掀到地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想是我一个郡主无权无势,如今连一个外乡人都敢下我的脸面!”

仪宾连忙上前安抚:“郡主息怒,这曹玉峰不知吃错了什麽药,像是临时起意的。如今看破他人品也好,免得我们金尊玉贵的明珠嫁给他吃苦。”

“对了,安宁,你手有没有事?娘的安宁啊,怎麽这麽傻,你是不是从哪儿知道了消息,听说他家里的事了。千错万错都是那贱人的错,你拿刀砍了他就是,何苦伤了自己?”郡主捧着女儿手上的左手直掉眼泪,又一脚踹翻了安宁身旁的婢女:“该死的奴才,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姑娘受伤?养你们有什麽用?”

不止自己重来一次,那个老王八也回来了?凭什麽啊?神佛居然保佑这种烂人?安宁想不明白,可现在不是细细思索的时候。

安宁皱着眉头,嘤咛一声,低声呼痛:“娘,痛……”

“娘的乖乖,不痛不痛,呼呼,呼呼……该死的,太医呢?怎麽还没来?”郡主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安宁身上。

“乱糟糟的,让人都下去吧,我有事和爹娘说。”安宁用右手拉着郡主的衣袖撒娇,多年没有做过这个动作,有些生疏了。

郡主却不觉得,女儿常常这样和自己撒娇,但今天她手受伤了啊,血把袖口都染红了。这个时候,可不能乱动。

郡主对女儿是千依百顺,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高声喝令下人退下。

“郡主,太医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府医已经在门外候着,先让他给姑娘包扎伤口,止止血也好啊。您看?”郡主府的家令小声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