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广泰钦佩道:“谢姑娘敏锐,这麽多人,只有你发现了。”
“可能是因为我真的想过嫁给他。”谢寒梅语出惊人,看着贺广泰尴尬的脸色,就想为难他一下。“你当初劝我世上婚姻只有两种,以情为系我是办不到,那就门当户对。我托人打听他的情况,谁知他是侯府嫡出,若是庶子我还有机会,嫡出就完全没办法了。为了后半辈子着想,打听的越细致越觉得有问题。他一路行来,没有写一篇足以流传的好诗好文,也没有留下墨宝,甚至没有主动付过一次账。”
“你们自然是不在意钱财的,之前有高公子慷慨解囊,后来他寄居在上清宫,打的都是靖安侯府的招牌。可在我看来,他就是没花过自己的钱。哦,那一笔千两的救命钱,他还试图从我这里偷回去。记得我身怀千金接连被好几拨小贼摸家门的事情吗?当时他恶人先告状,推脱是真人观的道长们说漏嘴,我后来问过,师兄们做好事不留名,根本没在人前议论过。当时我还傻乎乎,从他给的酬金里,分出一些买了谢礼,给道长们送去,帮他做人情。”
想起以往种种,谢寒梅哑然失笑。现在人人都夸自己慧眼如炬,当时,自己也是一叶障目,傻乎乎的。
贺广泰干巴巴安慰:“谢姑娘慧眼,一时被迷惑,也马上看清了。”
谢寒梅不在意一笑,好奇问起真正的江公子找他什麽事。
“只是说明事情原委,又留下礼物,其实,我并未吃什麽亏。”贺广泰一直是个宽厚的人,之前被谢寒梅怼了会反省自己,如今被冒牌货骗了,也体谅真正的江公子也是受害人。
谢寒梅随意点点头,“那就好。”
说完,谢寒梅就要走。这处平台专为观景而建,四周开阔,冷风呼啸,全无遮挡。
谢寒梅刚走两步,贺广泰上前两步,结巴道:“我听闻,听闻谢姑娘家中近日有冰人进出……”
“嗯?”谢寒梅回身挑眉,尾音上扬。
贺广泰顿了顿,开门见山道:“贺某如今已考中功名,有意求娶,谢姑娘意下如何。”
贺广泰说完,又怕谢寒梅反悔,语速飞快表明心意:“我也知此言冒昧,只是谢姑娘与寻常女子不同,只有当面问过谢姑娘,我才敢按礼数登门求亲。我与谢姑娘颇有渊源,谢姑娘也尽知我为人,若是谢姑娘愿意,我明日就禀告父母,上门提亲。”
谢寒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贺广泰,看得他手足无措,低头检查自己穿戴上有什麽毛病。
贺广泰今日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灵芝缠枝纹道袍,头上带着黑色的四方平定巾,非常贴合真人观此情此景。腰上縧带用了一个精致的铜带鈎,坠着珠玉、丝縧组成的禁步。配着一张国字脸,不能称风流少年,也该赞一句赤诚君子。
“进士老爷希望我答应吗?”谢寒梅慢悠悠反问,“哦,希望的啊,那我就答应吧。然后呢?接下来会发生什麽,我来告诉进士老爷。你回家一说,二位高堂立刻气炸,先骂你被外面的狐貍精迷了心神,再虚言敷衍你,最后来找我的麻烦。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你两边灭火,疲于奔命。此时,你有两种选择,要麽屈服于父母,要麽坚持己见。”
“如果,你坚持己见,父母总是拗不过儿女的,只是父母也希望给儿女最好的。所以,他们会把市面上的流言变着法儿的讲给你听,再数一数当初我救人都要敲诈你家二十两的恶行,最好火速找一个适合的女子,扬言已经给你们定亲,婚姻大事自然该父母做主,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尊父母也没错,谁不想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儿媳妇。此时,你有两种选择,要麽听从父母之命,要麽解释那些流言你都知情,仍然固执己见。”
“万幸,你是个心志坚毅的人,努力说服尊亲接受我这个儿媳。我顺利嫁过去了,仍旧为婆媳矛盾、内宅琐事摩擦,当然,这都是小事,不能影响你为官作宰的前程。婆婆有磋磨儿媳的手段,儿媳有对付婆母的办法;夫家觉得陪嫁就是夫家的,婆家觉得陪嫁仍旧是女方的……两边拿你当旗杆,今天吹东风、明天吹西风。此时,你有两种选择,听妻子的,还是听父母的。”
“你是个癡情之人,愿意呵护妻子。所以,你带着妻子宦游各地,避开与父母的争执。可我不会乖乖待在内宅做一个官夫人,我还会继续经营我的生意。经营生意,就要和外人接触,你会被政敌攻讦,说你敛财。我会被你的父母亲朋攻讦,说我不安于室。你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决议要个孩子。等有了孩子,我总该安分了,父母也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能接受我了。可是,妇人生産就是鬼门关,但凡有丝毫闪失,就是一尸两命,谁也无法保证绝对安全。此时,你有两个选择,要孩子,还是要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