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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这些日子,接连有外快入账,家里的茶叶解决了销路、铺子也开起来了,最后这笔赌资,变成来成都府的路费。

第二天,谢寒梅带着果子去府学,拜访“叔父”长学政,朵儿姐和李小郎押后策应。

节日里,来探望老师的人很多,他们两个小孩子,不引人警惕,府学里学子、斋夫都很客气,遇到两位礼貌周全的少年人问路,都愿意指点,甚至有热心肠的,直接把他们代到了张学政家小院门前。

府学占地面积很广,学政是清廉、清贵的官职,张学政以身作则,并未在本地置産,只寄居在府学提供的院子里。

院子收拾得颇为雅致,谢寒梅没有太多见识,只是觉得摆在博古架上的花瓶温润有光,衬得随处可见的花枝都别有意趣。

两个小孩子来拜访,只说是叔父,下人不认识,不敢擅自做主,报到了当家主母这里。

张夫人很奇怪,他们不是蜀中人,怎麽会有本家在千里迢迢过来,还是两个小孩子。可万一是哪家的亲戚,人家好心好意上门,礼节周到,又是两个孩子,不能失礼。

张夫人坐在上首,客气受了他们的礼,笑问:“好孩子,叔母糊涂,不知你们是哪一房的孩子,父母怎麽称呼?”

谢寒梅起身,又行一礼,“夫人恕罪,我俩并非张大人本家亲戚,冒名求见,有要事禀告。”

谢寒梅为难看看左右,这是待客用的小花厅,张夫人还随身带着好几个丫鬟婆子呢。

张夫人不动声色,来历不明的人,更不可能独处了。“有事直说就是,可是遇到了难处?”张夫人作为师母,接济惯了穷学生,只以为他们是不好意思开口。

谢寒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旁边的仆妇,仆妇转呈给张夫人。

张夫人看完之后,气得手直哆嗦,不用谢寒梅再提醒,她立刻吩咐,“妈妈,你去请老爷过来,其他人都退下,不许来打搅。”

那位穿戴明显高出旁人一截的妈妈看情形不对,小跑着去请了老爷过来,自己站在门口守着,侧耳倾听,房里在谈什麽。

张学政看完书信,折好放在手边,不动声色问道:“你是何人?送这信来又是何意?”

“小女子谢氏,正是朱令之前的未婚妻。”谢寒梅偷眼瞧张学政的脸色,果真是读书养气的人,不动声色,只等着谢寒梅的后文。

既然城府比不过,那就比真诚,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谢寒梅把事情娓娓道来:“之前的未婚妻,如今已退婚。此次来,是想提醒张大人和令千金,不要被朱令所蒙蔽。我不知朱令学业如何,但看他能来成都府求学,想必是好的。男人的才华与品行,没有必然的联系。富易妻贵易子,在男人看来,大约也不算什麽要命的事情。”

“只是我作为女孩儿,想提醒与我同病相怜的张姑娘。朱令今日能负我,来日也能负他。我与朱令并非单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梅竹马长大,并非没有感情。我家常年低价为朱家提供茶叶,行市不好的时候也出钱出力帮他家渡过难关,对他家不可谓没有恩情,却也到了如今的地步。”

“若是朱令一直只是个学子还好,大人是学政,总能压他一头。可大人会升迁、会调走,只留张姑娘一人在豺狼身边,做父母的如何忍心。我说这些话,都有据可查,灌县离成都府也不远,只要张大人愿意,都能查证。府学难道就没有学业、相貌、家世比朱令更好的人吗?何必非要在这棵树上吊死。”

谢寒梅一口气说完,静静等着张学政的结论。

张学政没有着急下结论,只问:“你不恨小女?”

“刚听说消息的时候,气昏头了也恨,恨不得拉着横幅,纠集一帮人来府学闹事,闹得仗势欺人的学政千金灰头土脸。可气过了,脑子清醒了,就明白了这事与大人、与令千金何干?看朱令如此迫不及待,就知是他上赶着。不过是两头瞒,装出一副洁白无瑕的模样。我来捅破窗户纸,不能让另一个我受害。”

张学政轻叹一声,“你一小女子,有如此胸襟、见识,殊为不易。大节下的,既然来了,就留下用饭吧。等节气过了,我雇船送你们回去。”

谢寒梅起身,笑着摇头:“多谢大人好意。还有同伴在外等着,就不多叨扰了。这是从灌县带来的特色粽子,甜口的、鹹口的各六个口味,乡下人家,没拿得出手的节礼,给大人吃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