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页

朱老爷无奈停下,“不让你来,你非来,来了又自己气自己。”

“我就是气不过,多少年的情分,我知道是咱家有过错,可稍微补偿一些就是了。谢家那丫头是拿咱当仇人呢!闺女不懂事,老的也不懂事啊?这麽多年的情分,乡里乡亲的,他们是全然不顾了啊。”

朱老爷扶起老妻,让她坐在驴子上,轻拍驴子屁股,慢悠悠走在山道上:“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赶紧回吧,能留个面子情就不错了。”

朱娘子捂着胸口直抽抽,“多亏我留了一手,梅子那丫头送给令哥儿的针线活我还留着呢。要是谢家出尔反尔,看我怎麽收拾她!”

“哎,你作甚,令哥儿还没娶妻呢!”

“你放心,我又不傻。肯定等令哥儿和学政家千金成亲,有了大胖孙子,我再说这事儿。”朱娘子心里发狠,“坑了咱家这麽多钱,岂能不讨回来。”

“到底是同乡,你也别太过了。”朱老爷劝道。

“就你是个面团子,谁都能从你手上榨油。”朱娘子狠狠骂了一句,“人家可没拿你当同乡。这回舍了这麽大一笔银子,柜上都空了,若是让老大、老二、老三家的知道,又要闹一场。”

“令哥儿眼看就要有大前程了,他们才不会闹呢。”朱老爷轻笑,“行啦,走吧。”

朱老爷盘算着,自家在县城已经站稳脚跟,老大、老二、老三各有家业,做些小买卖,勉强养家糊口。等日后老四令哥儿中了进士,正经做了官员,家里再做生意就不体面了。所以,还是要买些地,做个耕读人家,说出去好听,也能给令哥儿脸上增光添彩。

若要买地,县城附近的土地紧俏,怎麽轮得到他家。肯定是买到老家来,若是要买回老家,那就不能把人得罪死了,否则日后老了回乡了,那可怎麽办?若是可以,朱老爷是不愿意在家乡坏了名声的,能好聚好散就不要撕破脸。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谢家胆敢坏令哥儿的前程,就是拼着日后不回乡了,也要把事情做在前头。

等令哥有了功名,有岳丈扶持,一个小小的谢家,他们若识趣,就轻轻放过;若不识趣,民岂能与官争?!

朱老爷一路走一路盘算,很快就到了县城,去自家茶楼上坐着,看能不能再改进改进,多招揽些客人。哟,那麽大一笔钱,他也心痛啊!

其实,离朱老爷夫妇不远的身后,谢老爹、谢寒梅也牵着驴子,慢慢往县城赶。

谢老爹和谢寒梅腿脚都好,没人骑驴子。一头驴子上驮着两大袋茶叶,另一头驴子上驮着两大袋香菇。

谢寒梅叹道;“爹你现在知道了。当初我说不要把茶叶单卖给朱家一家,您还骂我没乡性,现在人家翻脸如翻书,也没拿啥乡性当回事儿。”

“这样的人,走不远,早断了也好。”谢老爹理了理背篓,里面背着一个麻布口袋,正是刚刚朱老爷送来的银子。他是看不惯朱家攀高枝的,可话说回来,看不惯也没办法,谁叫形势不如人呢。

“老话说否极泰来,有了这笔银子,包子铺也能把门面买下来,再阔一阔了。”谢寒梅拍拍肩上的褡裢,里面有她新试出来的包子馅儿配方、包子皮配方还有香料。

谢家原先就是种茶的,后来从族人手里接过的茶田茶树老化,必须擡根重种。重新种要让産量达到原先水平,必须几年功夫。这段时间,家里拿什麽花销?

幸好,他们家就在丈人峰脚下,山上多宫观。谢家与宫观也是有渊源的,长年上山敬拜。谢寒梅人虽小,却机灵懂事,从真人观道长那里学了一手炒茶、做素点心的手艺,包包子就是其中之一。

“老话也该我这个老汉儿说,你好生种你的香菇,莫让别个偷了秘方去。”谢老爹走得累了,拿袖子扇风,“这才进三月,天气就这样热,果然还是我们山里凉快。”

“现在我对外头只说香菇是山里生的,哪里能种,都是漫山遍野的找,找到一朵算一朵。”谢寒梅也大喘气。种香菇也是她偶然试出的法子,从来天生天养的香菇,也能被种出来了,这是多大一笔进项。

俗话说山珍海味、山珍海味,山珍从来都是昂贵的、值钱的。谢家包子铺能在县城开起来,关键就在香菇,他家的招牌就是香菇肉包。形状不好看的鲜香菇,洗净剁碎,加上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肉馅儿,做成包子能香一条街。

形状好看的香菇在家里晒干了,拿去卖给饭庄、杂货铺也是供不应求的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