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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珠如今有实权,无名分,因此还愿意做足面子,早早等在城外,以未亡人的身份,迎接朝廷使团。

使团正使却不是被皇帝委以重任的镇国公,镇国公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第一次、第二次北伐跟随先帝征战,与珊瑚珠也做过同袍,準确的说,还做过珊瑚珠和兀良哈部的上峰。后来镇国公年老,撑不住征战沙场,这才退下来,由儿孙接任。

镇国公是来办实事的,却不够身份作为正使来迎大行皇帝,正使是五皇子殿下,如今被封宁平郡王。

早就说过,先帝此生绝大多数子女都是嫡出,只有五皇子和两位公主是先帝晚年由宫妃所出,五皇子是唯一一个庶出皇子。

自从秦王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起兵,新皇对其他兄弟就平等的猜忌起来。新皇甚至担心若是自己不能镇压秦王,或者自己与秦王两败俱伤,是不是就由老三、老四两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捡便宜。

历史上不是没有先例,想想唐高宗,不就是太子和魏王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一想到这种可能,新皇就睡不安稳,恨不得今天把秦王擒获,明天把天下治好,后天太孙成才,然后百年再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五皇子领着使团到了梁城外,珊瑚珠已经按照贵妃的品级正装等候,一身白衣孝服,哭得弱不胜衣,由两位侍女扶着。

她身后跟着梁城总兵和知府,以及一干军中将领,尤其是梁城总兵那铁塔一样高壮的身材,一身白衣更显胖,站在珊瑚珠身后,犹如一头熊护卫着主人,视觉沖击力太大。

五皇子下了马车,也是一副孝子的装扮,哭得双眼通红,按照流程问答之后。五皇子才以晚辈身份,恭敬行礼道:“父皇英灵未远,多亏惠娘娘弹压大军、护卫父皇灵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请受小王一拜。”

珊瑚珠侧身避开,受了半礼,又回礼,叹道:“小五,走吧,一起去见你父皇。”

五皇子也能算是珊瑚珠看着长大的了,如今,他们一人失了丈夫,一人失了父亲。

镇国公紧随其后,跟着去给先帝举哀。

一进城,整个梁城家家悬白,悲伤气氛浓郁,人人都在为先帝举哀。

镇国公满意颔首,一路走来,只有京城有这样的氛围。其他地方,虽然官府明令要为先帝守丧,但老百姓嘛,皇帝崩逝和他们有啥关系,只要不举办喜事闹得沸沸扬扬,日子该怎麽过还是怎麽过。

梁城的不同,一下子就凸显出来,镇国公对惠贵妃都有了不少改观,觉得她虽然权欲重,但对先帝的心意是真挚的。

一行人到了行宫,礼部官员接过导引职责,按照礼仪,指导诸人参拜,又定下礼仪流程,一共要作法七天,才能按照规範请皇帝的灵柩回京,归葬皇陵。

“需得请先帝遗骨入金棺。”礼官如此说到。先帝如今还躺在一副普通棺材里,当然,也没人在日益强势的珊瑚珠面前挑这个礼,事且从权嘛。

“一应事宜,皆听礼官的。”珊瑚珠应下。

几位能主事的人,都要在灵堂祭拜先帝。当初先帝死的时候是初春,北方天气寒冷,依旧大雪纷飞。如今已经入夏,即便用再多的冰块,也盖不住尸体的腐臭味,身体也开始腐烂。移棺的人全程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只看僵硬的姿态,都知道他们在极力忍耐。

一代天骄,死后,也不过如每一个普通人。

珊瑚珠甚至分不清,请皇帝的遗骨移棺,又让他们在这里跪拜,到底是对先帝的敬重,还是羞辱。

五皇子双手交握,死死掐住掌心,他一路行来,还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路上虽然颠簸辛苦,也不会有这样不雅的情况让他看见。这种臭葱烂蒜、臭鱼死虾混在一起的味道,浓郁刺鼻,五皇子忍得好辛苦,生怕自己吐出来。

五皇子偷眼去瞧惠贵妃和辅国公,两人均哭得两眼通红,脸上全是哀戚之色。

这有太会装了!

五皇子也连忙调整表情,没法痛哭,也能装个痛苦,哦,痛苦不用装,鼻腔萦绕着这样的味道,真的很痛苦啊!

五皇子和先帝有多深的感情呢?自出生起,一年见先帝两次,过年一次、先帝生辰一次,若是有什麽需要全体皇子出席的大宴,能额外见上一回。有时候先帝出征,甚至一年不会见面。五皇子是宫中唯一庶出的皇子,长久以来只以排行称呼,因为他根本没有名字,更别提封号了。

等到先帝大发慈悲赐下名字,令宗人府上了玉牒,长辈们才能爱怜得称呼他的名字。可是,这个时候,大家已经习惯叫他小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