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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为什麽会丢,我捡到了,自然而然就留下了。”

“好个自然而言,若非心有歹意,为何要留此等利器。”

说了这麽多话,朱晴有些累了,换个姿势靠在女衙役身上,幽幽一叹:“白大人,你是男子,自然不懂女子在这世上的艰难。我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活在危险之中,一把匕首,也许不能杀人,但能自杀,给我个心里安慰。大人看我出身贫寒,却能凭女子之身读书入宫,就知道我聪明,若我是男子,得意了就出仕做官,失意了就浪蕩江湖,凭我的聪慧,总能有一席之地的。可我偏偏是女子,本身就是父亲的财産,如何能做自己的主。当年父亲想卖我到花柳地换银子,我想方设法搭上赵女官才逃脱。可宫中也不会太平地,前朝有万娘娘,如今有皇后娘娘。”

“如你所说,一切倒都是被逼无奈了?好个大胆贼妇,本官看你是蛇蝎心肠,对君父全无感念。”右都御史戴珊听不下去了,“白兄,对此等贼妇,还有何话要说,来人,再打二十板子,本官就不信,她的嘴,比板子还硬。”

戴珊起身,从桌案的签筒里丢了根行刑的签出去,两个女衙役自然拖着她要下去打,戴珊又道:“剥去衣冠!”

在公堂打人,男女都要剥去衣冠,作为侮辱。所以,女人入狱基本就是个死。女人保不住贞洁,世道就容不下她。

朱晴没有哭喊求饶,也没大声叫骂,之前打板子是杀威棒,就是意思意思,没有伤筋动骨,如今再打,就真的是下狠手了。

刚打了三班子,衙役就道:“大人,犯人晕过去了。”

戴珊不为所动:“泼醒。”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朱晴一个激灵醒过来,无力得擡了擡眼皮,听到戴珊问话:“大胆贼妇,本官还有十八般酷刑等着你,若是不说实话,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实话……屈打成招。”痛极了、累极了的人,是不想多说话的。

朱晴干脆利落的晕过去,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听到衙役的禀告:“又晕过去了,大人!”

朱晴再醒来的时候,条件就好了很多,黑漆漆的牢房终于换了间有小窗的,能投下些许阳光的。牢房里有矮床、矮桌,床上的被子虽然是粗布,但也能保暖,食水也充足干净了,臀部大腿上的伤也被裹好了,能闻到药味。

有个女衙役来帮助她,给她擦身换衣服,让她趴着吃饭,也不提审她了,就让她在大狱里熬日子。

某天,大理寺卿屠浦带着人来提审,也不用杀威棒那套,反而对朱晴颇为礼遇。非正式公堂就设在大牢里,让朱晴在他面前落座,还让女衙役在椅子上铺了软垫。

屠大人遣走了狱卒和多余的随从,只留下几个心腹之人。

屠大人起身作揖,对朱晴道:“二张暴虐,朱女官为民除害,请受本官一礼。”

朱晴坐着侧身欠了欠,没有说话。

“外戚骄横,自古有之,二张之恶,却前所未闻,朱女官替天行道,本官深为感佩。朱女官的义行,已经流传出去,无数仁人志士为女官的义行所感,都上书为女官留情。”屠大人拱拱手,“女官放心,本官也上书为为你求情了。”

“想不到,朝廷居然还是有良心的。”朱晴轻叹。

“女官此言差矣,白、戴两位大人,亦是秉公执法。二人嫉恶如仇,先前不过是误会了女官,只要女官好言相告,一切都好说。”屠大人幽幽一叹,说起国舅恶事,他也是受害者。他家子弟不过因背后说了张家两句坏话,就被国舅带人打断了腿,虽是自家子弟言行不谨,可国舅也太横行霸道了。

“唉,本官也就明说了,女官若不能直言相告,三司审不出结果,案子肯定会转到锦衣卫手中。锦衣卫的诏狱,便是八尺大汉进去,也挨不过三日,女官一纤弱女子,诏狱中有无数恶毒手段,一想到此,本官于心不忍啊。”

朱晴似乎被诏狱的名声吓住了,悄悄往椅背上靠了靠,问道:“大人想知道什麽?”

“女官是自己一个人动手的吗?”

屠浦问过之后,眼睛眨也不眨得盯着朱晴。

朱晴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反而自信得笑了笑:“是我一个人做的。做成如此大事,其实我心里很高兴。屠大人,你心好,我也与你说实话。我既然肯为翠儿报仇,又怎麽肯让旁人沾手,一旦沾手,都活不了。”

“听闻女官在御前与谭公公论《大明律》,女官可有把握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