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宋昭如今的行为,多日前,宋怀砚心底那个荒唐的猜测再次浮现出来——
宋昭对他的好,就像是一种拼命的补偿,就像是……像是要急着安排好他的余生,像是準备把天下都托付给他,让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有了妥帖的归宿。
那麽之后呢?宋昭呢?
宋怀砚不敢细想下去。
他叹息一声,目光再次落在那圣旨之上,其上是宋怀砚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属于他父皇的。
廊檐下,冷风肆意地侵袭而来,吹卷起宋怀砚玄色的衣袂。生平第一次,他忽而觉得自己对父皇的情感是这般複杂。
上辈子,宋昭是对他最冷漠的人,是他余生罪恶的始作俑者。他失去自己的母妃,被囚禁在冷宫之中,被所有低贱的下人欺辱,被世人瞧不起,夺取帝位后又被天下唾弃……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拜他的父皇所赐。
因此宋怀砚恨透了他,无数次想要亲手杀了他,后来宋怀砚的确也这般做了。他僞装得谨小慎微,博取世人的同情,一步步攀上高位。手握权势后,他找準时机便起兵反叛,最后在昭明台之上,他大笑着给自己的父皇递去一杯毒酒。
那个时候,父皇饮下毒酒时,又是怎样的神情?
时间太过久远,宋怀砚早已记不清了。可时光重来,又活一世,面对这样的宋昭,他却莫名地有些心痛。
他无疑是恨宋昭的。
可除此之外呢?
寒风打飐儿再次袭来,宋怀砚漆黑的睫羽也在风中细细颤抖着。许是寒冷打断了思绪,他没有再深想下去。
步入殿内之前,他心念微动,回眸朝外望了过去。
天色阴沉,不见阳光,整个皇宫都好似被笼罩在浓墨之中,碧瓦朱薨都沾染上一层淡淡的哀色,像是一场空待的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