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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游只看许富的表情,就猜到了个大概,握着杯子的五指不自觉收紧。

现在上百金的赏钱是必定能揣到兜里了,还迈出了最难的出仕第一步,但秦游的心情没有半分愉悦,反而是无比悲哀。

他甚至开始念起了前世经常看到的一首童谣:“发如韭,剪複生。头如|鸡,割複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这样一个王朝,这样一个腐败到封锁底层人民上升渠道的吏治,这样一个漠视治下百姓生命的王朝,如何不让其治下的百姓心灰意冷,如何不让天下有识之士愤而揭竿而起呢!

秦游可以接受县中对他做下的事不闻不问,也可以忍受这帮混蛋如同施舍流浪狗一般,随意扔了块骨头就将他打发。

独独无法忍受他们对人命的漠视。

他想到了向公杂乱飘扬的白发,明明已经如此努力的活着了,却还要在死后被人说上一句命不好。

这话过于大逆不道,所以慌得许富连忙捂了他嘴,眼中满是不赞成。

见秦游只是定定望着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许富才神色複杂地松了手,出神地望着地上的沙砾。

直到不知是谁射出的重箭,重重地钉在了草靶之上,发出“哚”的一声,许富才惊而回神,用着极轻的声音说道:“世道如此,你我兄弟,已经比旁人好上太多……”

世道浑浊,无人能独善其身。就连他自己,不也是从最初习五经六艺,怀揣着为国效力的心思的,到如今挖空心思娶了妻子,蝇营狗茍谋求那个孝廉之位吗?

力弱者,不得不随波逐流。

许富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理想破灭后对人的沖击有多麽大,所以哪怕自己也情绪翻滚,还是组织了语句来安慰秦游:“阿游,凡事多往好处想,至少陈任与陈卫伏诛了。”

秦游转头,用没什麽感情的眼眸静静看着他。但许富分明看出了那眼中写着一行字:“只这样就够了,就感到满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