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贲显然也是清楚其中备细的,他摸着自己近来才长出的小胡茬,开始思索阿父是不是故意找不出那些杀害货郎的兇手。
须知这里又不是长安城,一县之内,不过五万人,偷鸡摸狗的,有能力有胆气做下这兇案的不会超过二十人。
只要找上平日里跳得最高的那几个人,三木之下,何事不可得?之后便是顺藤摸瓜的细碎功夫罢了。
这最后要是真查出来兇手在斗山上,是抓还是不抓呢?不抓必定会落下一个软弱不能任事的名声,这比贪污、严苛还要要命得多。谁得了这个名声,基本上可以说与升迁无缘了。
可要是真带人去抓,斗山上据说可有二、三百人,加之山高林密,数次抵挡住了郡兵的围剿,是积年的盗寇,根本不是县兵能抓回来的。
而且还要承担起县兵可能的伤亡,以及把这些羌贼彻底逼反,下山劫掠百姓的风险。万一羌贼真借题发挥,丢官罢职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既然两害相权都取不到轻的,那搁置此案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反正本朝的考核制度并不要求命案必破,这是技术不够发达的必然。
高贲下意识地认为阿父此举不够磊落,但反躬自省时悲哀地发现,如果是他自己遇到这种状况,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冯旗在这种事上惯来不太敏锐,他看着大兄一脸考教的神色,高贲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弟弟的眼眸也沉静如深潭,显然已是猜到了一些端倪。
不由心中焦躁,推了弟弟一把:“说话。”
冯恒不满地看向哥哥,却被照着脑袋瓜来了一巴掌:“男儿丈夫都要有此一遭,你莫不是真要因为阿服的几句话变哑巴不成?”
高贲好奇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竈房中。
得益于秦游的辛勤养家和曹服出师,能够独自诊断一些小病症,秦家终于能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后用上蜡烛照明,免去了呛人的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