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的慨然赴死,愈发衬出这些宫人手段的阴狠,就算是为首的侍者也不由低下头。
陆怀卿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侍者见她饮下毒酒,仍继续守在殿外,像是不看到她断气不肯罢休一样。
陆怀卿起身向殿内走去,趁着毒药尚未发作再交代些事情。
“别哭了,妆都花了。”陆怀卿笑着为云安擦去眼泪。
她难得这麽肆意的笑,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几日京中恐怕还有动乱,你记得扮作小太监趁乱逃跑。”陆怀卿嘱咐道。
皇帝遇刺下落不明不过半月,谢相就急着扶持新帝上位,恐怕皇帝的亲信重臣都不会答应。
再加上各地蠢蠢欲动的藩王……恐怕,这长安很长一段时日里,都不得安了。
陆怀卿安慰好侍女,就对镜整理自己的发髻和衣衫,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自嘲一笑。
这三年里,她用大燕脂粉,穿大燕人织的绮罗衣,吃的也t是大燕的饭食。
除了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她自己都快要忘记她其实是漠北的小公主了。
而不是高墙、灰瓦和锦绣锁住的质子,不是战战兢兢、步步小心的阶下囚。
她都快要忘记了,很多年以前,她也曾纵马驰骋荒原,也曾骑着骆驼与故友谈天说地,也会在星野下围着篝火欢歌笑语。
“噗——”
剧痛侵咬着全身,陆怀卿捂着心口,一口血喷在铜镜上。
她眼前的铜镜逐渐模糊,意识也混沌起来。
她似乎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又像是听到了漠北的雄鹰振翅,北风哀哀。
窗外的风似乎更急,积压了好几日的雨终于落下,混着兵刃的声音,将她弥留之际的话尽数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