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夭抿唇,乐悠悠坐在边上,半弯着身子瞧她,“夫人还有什麽话想讲啊,哎呀,我忘了,你现在张口也难,那不如听我的。”
笑意盈盈,语气越发柔情,“与夫人打交道,怎能不事先算好,今秋的螃蟹可还能入口啊。”
螃蟹——原来有问题,冷夫人霎时脸色苍白。
她自然猜不到,姒夭在给灵儿手上擦养肤膏时,已悄然下毒,灵儿的指甲极长,自然藏着,一边剥虾一边便带进去,当然那一点远远不够,但足以让对方毫无力气。
装模作样叹口气,“唉,仔细算来,咱们还是亲眷吶,不如告诉我些事,也好想办法救救你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豔丽又带着可爱,说的话却异常冰冷,“夫人怎麽还犹豫,只怕那毒等不了。”
寒意从胸口升起,冷夫人死死抓住软枕,发觉五指都握不到一起,黑黝黝大堂,像无底海,她慌得不停喘息,半晌挤出几个字,“你——想知道什麽。”
“夫人聪明,还猜不出来。”
她目光迷离,气息奄奄,没想到被这个死丫头算计,忽地唇角又挤出一抹笑意,带着幽幽的凄惨与悲凉,“公主真以为我会乖乖就範,即便我被你毒死,你也别想从这里出去,别忘了,外面还是我的人。”
声音依旧很低,但手上的力气恢複,挣扎着去抓案几上的酒盏,想闹出动静。
须臾之间,脖颈一阵寒凉,竟有短刀架在脖颈上,“我的事自然不用夫人担心,你只要想想,若不答应我,如今就活不成了,这刀子比毒还快。”
冷夫人牙齿咯吱作响,咬得嘴唇出血,紧闭双眼,不予回答。
显然要对峙到底,姒夭明白,人家还没死心,以为背后的大靠山能扭转乾坤,毕竟她死了,自己也得不到答案,有恃无恐。
硬来不行,顿了顿,将刀柄往后收,笑道:“夫人,说来我和你又有何恩怨,不过就是我想查女闾而已,雪家大公子对我有恩,不能不报,至于楚郡守之争,想来涵与庆不都是楚王室的后人!又有何不同。只要咱们今日达成协议,无论谁当上,以后都善待对方,夫人之前做过什麽,相信也是被威逼利诱,全可以当做没发生。”
说得天花乱坠,对方却钳口不言,姒夭语气急转,凉了几分,“别不识好歹,你以为我是为你!还不是看在庆的份上,与我血脉相连,那麽小就被人攥在手里,可怜啊。”
冷夫人听话里有话,眉头蹙起,强忍着不舒服,眼睛张开条缝,“什麽意思,休想唬人,庆有人保护,十分安全。”
“天下哪有安全之处吶,夫人也糊涂。”姒夭脸上显出嘲弄之色,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丰上卿家里安全,还不是被你们搅进来,雪大公子以为雪国最安全,照旧一败涂地,夫人要是不信,看看这是什麽?”
手上一晃,从腰间掏出枚玉佩,晶莹剔透,雕刻成一只凤的形状,冷夫人当即睁开眼,眸中全是暴风骤雨,此乃她特意在庆出生时所制,一直戴在孩儿身上,从未离开,突然发疯似地扑来,话语断断续续,“你——抓了庆!”
姒夭一只手扶住刀柄,并不放松,语气却变得无可奈何,“抓他,可笑!我哪有如此大的本事,就算是上卿,早离开去边境,也没有一手遮天的能耐,分明是你背后那位大人物将他囚禁,夫人这段日子忙着进宫,大概没见过公子庆吧。”
冷夫人愣住,很快又反应过来,狠狠道:“你别想挑拨离间,若是被我的人抓住,为何玉佩却在你手上。”
姒夭轻轻喟叹,眸子陡然一转,竟落下几滴泪,“夫人还不知道吧,庆——已经被杀了,抛尸野外,我才拿到玉佩呀,你仔细看看t,上面是否有血痕!”
冷夫人才睁大眼,果然瞧见玉佩映出茵茵血迹,刚才太慌乱,完全没注意,心口砰地裂开,倒在面前。
姒夭收回刀,晓得此人已完全崩溃,一边静静道:“现在哭天抹泪也没用,纵然把外面人招来,无非灭口罢了,我若没猜错,你身后的人早想弑君,才找你做替罪羊,夫人仔细想想,自己知道对方那麽多事,人家怎会留你和庆去做郡守,你死了,还可以设计嫁祸给涵,一网打尽,方能大权独握,难道真要见到庆被害的尸首,才满意!”
对方彻底说不出话,纤细身体俯在银白色榻上,如一枝陷入白雪的红花,颤颤巍巍,风吹雨打。
说的没错啊,丰晏阳是什麽人!这麽多年耳鬓厮磨,自己依旧看不透,老狐貍一只,利用她乃一本万利之事,竟被眼前利益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