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聚集来曼陀山庄求亲的人,也因不愿惹上麻烦而放弃。至于那些来找慕容複麻烦的,都改道去了燕子坞。
小青、小兰、小诗等婢女每隔一段时日都要出来处理不少麻烦,甚是心烦,已到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的地步,这回就是闻言又有行船靠近山庄,所以出来应对,没想到竟是王语嫣携着慕容姑爷回门,再看王语嫣小腹微隆,显然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她们当即恭迎。
王语嫣挽着慕容複下船来,早有婢女回庄子去通传消息。
庄内庄外种植的曼陀罗花随风飘扬,王语嫣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心中越发伤感,她看到这片延绵不绝、风姿各异的花卉,眼前仿佛浮现出王夫人穿着鹅黄绸衫站在花海中裁剪花枝的画面。
慕容複走在她左侧,察觉到她神情异样,眼中隐约有水光闪烁。他立时拥紧了她的肩膀,握紧她的手。
一切安置妥当,王语嫣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婢女小茗来上茶时,她问起曼陀山庄的近况。
小茗倒好茶水,眉头一皱,答道:“小姐,自从夫人去世后,庄上近来老有人来找我们麻烦,说是”她暗自一瞥坐在另一侧饮茶的慕容複,声音放低了些许,“说是要夫人偿还生前罪孽。”
王语嫣并非不知王夫人胡乱杀人一事,也曾劝说过,但王夫人向来说一不二,不喜有人忤逆她,而王夫人喜怒变化之快,动辄就要将人送去花肥房砍了做花肥,因此庄上婢女仆妇都十分惧怕她,更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王语嫣虽是王夫人亲生女儿,王夫人不会以同样狠辣的手段对付她,但王语嫣也同样不敢轻易拂她的意,能劝说一二已是鼓起极大的勇气。她劝说无果后,再不敢提。
至于王夫人做的事,王语嫣纵然极不赞同,但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茗当着慕容複的面不好直言,说得隐晦,但王语嫣已然明白。其实,慕容複也知晓王夫人做过什麽,所以他也清楚得很。
小茗端着盘子站在原地,央求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说的啊。庄上严令不準说夫人半句不是。不然,就要被严婆婆做成花肥了。”她眼睛里满是惊恐,显然受过不小的刺激。
“谁下的令?”王语嫣疑问,她离开山庄已近半年,从没这麽吩咐过。
小茗迟疑了半晌,终于透出口风来,“前些日子,严婆婆抓了小茶进花肥房,自那之后,再没人在庄上见过她。怕是……已经成了花肥。”严妈妈为人狠辣不讲情面,庄上奴婢心里惧她,但面上还要尊称她一声婆婆。
王语嫣眉头皱的更紧,“因为小茶说了我妈的是非?”看小茗犹豫着点头,她气得站起,“谁给她的胆子随意处置庄上的奴婢!”
发糖二
曼陀山庄里除了主人家,其余的都是婢女仆妇,会武功的二十名青衣奴婢充当贴身护院,她们只听从主人的派遣,并不干杂活;还有便是干些端茶送水、洒扫等杂活的贴身使婢,除此之外,就剩写上了年纪的仆妇,专做厨房、花肥房等地方的管事。
严妈妈就是专门负责花肥房的,小茗口中的花肥,其实是将人残忍地杀死并分尸剁碎煮熟,再埋进土里做养料。
王语嫣一年前曾吃过严妈妈的亏,当时她为了解救阿朱阿碧,跟严妈妈谎称王夫人叫阿朱阿碧前去问话,被严妈妈识破,严妈妈不顾她小姐身份,用绳子将她捆起来。
那时王语嫣就切实领教过严妈妈的厉害,在她眼里没有尊卑,只以夫人命令为天,才不管王语嫣是不是小姐。
现在又听严妈妈狐假虎威,动用私刑处决庄上婢女,王语嫣火气上来,当即让人唤严妈妈来问话。
厅堂上,一个容貌丑陋,弓腰曲背的老妇缓缓跨进门来,“小姐,你找我什麽事?”她声音干枯,目光带着煞气,说话时露出两根尖尖的犬齿,面相颇为吓人。
王语嫣道:“严妈妈,我这次回山庄来,想要小茶这丫头来服侍我,听闻她被你带到了花肥房,你现在把人还我罢。”
严妈妈擡起头来,“那丫头对夫人不敬,我已将她做成了花肥,让花匠埋到花园里当养料了。”
王语嫣眉头一拧,斥道:“没有主人开口,你敢擅自处理奴婢,谁给你的胆子!”
“小姐稍安勿躁。夫人曾经严令禁止庄上奴婢说她的是非,违者就送到花肥房做花肥。我亲耳听到小茶议论夫人,我只是按照夫人的命令行事,我自认没做错。”严妈妈站在原地镇定自若道。
王语嫣自知逝者为大,而王夫人是她母亲,纵使王夫人生前百般错处,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再议论。严妈妈此举确有尊从旧主,但她未免太不把王语嫣放在眼里了,况且,小茶即便真有议论,也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