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到那个变形的五斗柜前,打开柜门,动作迟疑了下,将存放在里面的那把油桐伞拿了出来。
避尘之地,又用油纸包覆。
他却仍用一张白底的棉帕,将脱去油纸的伞仔细擦了一遍。
抱伞出门,回首门内灯光尽灭。
晦暗的墙壁角落,煤球正四肢蜷缩地窝在破竹篮里,闻声朝他的方向喵叫了两声,接着耷拉下猫头,在夜雨声里睡觉。
擡手扣锁,檐下俯身,擒起撑开晾干的竹伞。
撑伞下了台阶,走进绵绵的细雨。
院角的那株丁香花凋谢大半,雨打落花,随水流出院门的缝隙。
似一团浓愁的紫色烟雾,幽幽地飘浮着芳香,将他围困在寂寥而悠长的雨巷。
巷子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他怀抱着她送予他的油桐伞,撑伞独自走着,脚步缓慢却又急促。
恐从那些青石板的罅隙里,溅跳起泥水髒了袍摆。更恐稍慢一步,她已然离去,再找不见她的蹤影。
他知道她现今不居镇国公府。
酒楼之上凭栏而望,那辆华贵精致的马车,去往的是另一个方向。
跑堂的伙计依照吩咐,也要将饭食送往柅园。
酒肉的纷闹欢笑里,他隐蔽地听到了。
但绕行过数条街巷,雨水停落。
静默来到那座灯火通明的私园时,他收伞停驻在门外,却生出了一股彷徨。
曲起的指节与朱漆的门一寸之距,僵硬着,迟迟落不下去。
门的背后,隐约是谁在窃窃低声。
“三爷怎麽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