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记了她是要和离的。
只记得曾经他们在欢乐之后的幻想:等太子登基,卫家稳定下来,他们就立即离开京城,回津州度过余生。
可他也忘记了津州只是她一个人的家乡,而他的家,在这里。
破空苑外的风声,渐渐淹没了他疲倦的声音。
曦珠侧身,望着帐外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的双腿是曲着的,像一座拢起的小山。
他太高了,那张逼仄的榻,让他的身躯无处安放,就似硬塞进去一般。
但这样的夜晚,他已经过了近一个多月,纵使在外面再累,回来也从未提过要回到床上睡。
也是这个时候,曦珠莫名其妙地,拿他和其他男人比较:他恐怕是唯一一个,事事迁就她的人了。
因为愧疚吗?
……
但与他欺骗了她的这三年相比,算得了什麽。
她硬着一颗心,也要睡去时,却猝然听到了一道闷声。
从嗓子里发出,又紧闭在口中,不愿洩露。
是从榻那边传来的。
起初,她以为听错了,兴许是外边的呼啸风声。
但很快,那道闷声又一次响起。
是沉重的,撞击硬物的声响。
青纱之外,他的身影正在翻滚。
曦珠在愣然的一瞬后,猛然掀开被子,又掀开纱帐,就见他双手抱住头,在撞榻周的围屏。
鞋都没有穿,她就直接跑了过去。
到了跟前,低头看到他整个人蜷缩着,霜色单衣皱巴地淩乱,头发散落。
眼圈通红,就连眼中也满是红血丝,泛着青紫的嘴唇在发颤,衬得脸愈发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