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但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那黑漆漆的地牢。他想,他恨死黎月了。
在被全世界抛弃时,是谢霜寒将他捡回了天衍宗。师尊是他藏在心头的挂念,是他最真挚的渴望,最虔诚的信仰。黎月却把这轮明月拖入泥地。
薛钰在劫数中时而恢複记忆,时而丧失记忆。他却没办法再直面对谢霜寒的感情。
每每想到地牢里,匍匐在地上的师尊,受春意浓控制的师尊,他就恶心到胃里泛酸。
师尊的样子和他母亲的样子重合。
想吐,想吐,想吐。
记忆里的母亲,柔软地依靠在魔君身上,她明明夜夜在他面前垂泪,说想要逃出魔域,却在薛钰真的在尸山血海里走出,杀掉魔尊时,指责他是个弑父的怪物。
薛钰自出生起,就是一个半魔半人的怪物,魔域里纯正的魔族看不起他,轻贱他。那些有高贵血统的魔尊之子,更是把这个混血的弟弟当做虫豸戏弄。
他的唯一的慰藉是一只和他相依为命的貍奴。那只貍奴瘦骨嶙峋,皮毛驳杂,还爱和他抢吃的。但难熬的夜晚里,是那只髒兮兮的貍奴和他一起睡在杂草堆;冷得要命的冬日,是他们抱在一起取暖。
可那种脆弱的东西,到底还是死了!凡是他喜欢的,都会被杀死!
那时起,薛钰便发誓,他再不会喜欢那种柔弱短暂的东西。
曾经,强大的站在高山上让他仰望的谢霜寒,便是他心所向往的永恒。
可这份永恒,原来也会被打碎,这世上根本没什麽牢不可破的。
“都会去死的,都会去死的。”
薛钰用力到,好像要把自己融进黎月的骨血里。
周遭的一切,好像潮水一般褪去,怀里的薛钰化成血红色的蝴蝶飞走,高宅大院变成了暗不见天日的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