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蜷缩在一摊衣物中睡去。
看到这一幕,姜以禾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情绪,是该愤怒还是心疼?
只是静静地抱膝蹲坐在最角落,眼中满是荒芜的疮痍。
她想直到后来发生了什麽,可眼前的一切却又在消散,待她再看清时,已置身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旷野中。
而一道遍体鳞伤身影却从眼前狂奔而来,脚镣乒乓作响,他一头墨发髒乱不堪,每一道喘息都是身体的剧烈抗争,但他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向前奔去。
刚刚破晓,细雨淋湿攀附青灰石砾绽开的淩霄花,她看着它逐渐鲜活,吮吸过水露的花瓣如云层般饱满、绵密,柔软的像要融化成一潭朦胧的池水,恰似他那未经世俗雕琢,独自咀嚼寂寥风雨的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姜以禾能察觉出他那股生的气息。
是了,他逃出来了,
他大口喘息着,仿佛要吞咽进这全部可以拥抱的自由的气息。
他从未像这般放肆快活,即使身后还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追铺,他依然无比兴奋。
冷空气涌入鼻息蔓延至咽喉,他有些似梦似幻,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明朗的笑音传入耳骨,可当她看清时赫然才发觉他滚烫的泪早已滴落衣襟。
姜以禾的心髒骤疼,他宛如拂过冰川掠走的诗,摇摇晃晃地坠入她的眸中,她下意识想伸出手,可又不想惊扰了他。
她看着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即使跌倒了也依然奋不顾身地奔跑着。
他的莽撞惊飞栖息的蝴蝶,它们不明所以地盘旋在他身边似欲与他一决高下。
他笑着,想到逃出山前父亲说起的,只有他才能成就的常青树。
可他才不做常青树,他要做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