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皇后能这样安安稳稳坐在这里,且颇有閑情逸致地与姜可矜閑聊,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至少现在的形势于萧琮十分不利。
姜可矜虽心中忧急,却也不好表现出来,不知现下剧情还会不会按原着走,若真的是皇后胜出,那恐怕她也活不成了,不过她如果活不成了,是不是便可以回家了?毕竟慧觉说她顺其自然便可以回家。
一时间姜可矜脑海中思绪纷飞,又有些神游天外之态。
时间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恰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每一刻都那样沉重和煎熬,皇后从榻上站起来来回回地踱步也更是加剧了这份煎熬。
外面的喊杀声渐息,皇后翘首紧紧盯着宫殿外,遥遥便传来一声尖利的“报——”,那太监几乎是扑滚进来的:“娘娘不好了,太子的援兵从兴庆门一路杀进来了,已经围住紫宸殿,正在往坤德殿来,现在形势于我们十分不利啊。”
“什麽?!”皇后一把揪住那太监,雍容的身形现在却似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颤动,“太子围住了紫宸殿?那景儿呢?”
“三皇子殿下正在往坤德殿而来,娘娘快些与殿下会合离开吧。”
皇后一把推开那老太监:“离开?能去哪里?”她步履有些踉跄,根本没有地方去,若是萧琮继承大统,她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不是发生荼庾阁的事,她和景儿不至于如此仓促便起兵,都怪那贱人,一定是那贱人投靠了萧琮设计害了她的景儿。
皇后素来挺直的脊梁疲惫不堪地弯了下去,身侧的宫女连忙来抚她,被她一把甩开,好巧不巧,恰好摔在了姜可矜身侧。
她的目光跟着那宫女落在了姜可矜身上,原本死寂灰败的面容爬上一缕狂喜,几丝狰狞:“我怎麽把你给忘了。”
姜可矜见状微微向后退了几步,冷不丁被皇后两只手死死钳住胳膊:“你觉得萧琮那竖子会为你做到什麽程度?”
“母后糊涂了,殿下胸有沟壑,自然不会因儿女情长耽误大事。”姜可矜不卑不亢地回答,面上依旧是平和的。
皇后阴恻恻地冷笑一声:“希望你待会依旧能如现在这般平静。”
她挥了挥手,侍立在侧的士兵上前来钳住了姜可矜一边小臂,继而她便被拖着跟随皇后一行人等与萧景去会和。
他们一路退到了延喜门,这个原本应由萧琮掌控的宫门现在已经埋伏好了弓箭手静待他的到来,诱饵则是姜可矜。
在偶像剧中看过无数遍的场景终于轮到了姜可矜,她就这样匆忙地被萧景拽上了城墙,迎着五月和暖的风,满目是严阵以待的兵将们。
奇怪的是,她内心十分平静,一点都没有死到临头的自觉,反而多了几丝要尘埃落定的释然之感。
萧景在她身侧朝着下面的萧琮喊话,措辞激昂,听在姜可矜耳里却只觉聒噪,她并不认为萧琮会傻到放下武器只身走入弓箭射程之中。
但萧琮身边还有姜绍等人,这就比较糟糕了,不论如何他都得做出一副要救她的模样,最好是为了救她再受点伤,不然如何让姜家忠心信任呢。
想到这里,姜可矜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从来都没信任过萧琮,即使从姜伶夭那里得到了答案,她依旧怀疑叶舜英的死亡与他有关。
她忽然不知之后要如何与他相处,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从前的她连鸡都不敢杀,可现在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杀人了,从前的她会善意地信任真诚的人,现在的她第一反应却是以恶意去揣测一个人。
或许这算不上什麽变化,但她说到底才来到这个世界七个月而已,这样的变化真可悲。
也许她从楼门上一跃而下,萧琮不必陷入一个救与不救的两难选择,她也可以得到解脱,不必纠结于自己的改变,也不必痛苦于叶舜英的死亡,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是萧琮扔下了武器,缓慢地一步步地,往弓箭射程中走来,城楼下一片哗乱,她看到两个将领把他往回拉,而他推开了他们。
姜可矜很不解,她自以为他们的感情并未深到这样的程度,还是说他觉得他身上的盔甲质量很好,等閑弓箭根本射不穿?
他似乎在看她,那目光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似有长风吹彻,她的心忽然悬空。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一紧,摸了摸袖间的匕首,她忽然觉得自己该再做些努力,努力活下来。
萧景心情大好地将姜可矜从士兵桎梏下扯过来,一手捏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萧琮,而另一只手则缓缓摸过她的脸颊:“你们姐妹俩当真长得水灵,难怪四弟对你这般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