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便被叶舜华打断了:“这话可不兴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况当今陛下威仪堂堂,圣明睿智,仁德宽厚,文治武功皆不在话下。”

姜可矜一面听着,一面不由自主地想着萧琮即位以后会不会也是这般,便听梅香继续补充道:“陛下不仅文武双全,才华横溢,还尤擅音律,喜好乐舞,若是年轻上二三十岁,恐怕上京的公子哥们没一个比得上的,不知要让多少闺阁小姐倾心”

月离听这话倒是站不住了,忙开口道:“那可不一定,论样貌才情,殿下也是毫不逊色的,现下就不知有多少”

“行了行了,真是越说越没边了,女儿家家,谈起这些也不知个羞。”叶舜华捏着绣绢用食指在脸侧划了两下,便笑了开来,又带出了几声咳嗽。

姜可矜抿唇勉强笑了笑,心不在焉地顺着她们说道:“那看来入宫也挺好。”

“那可不,尤其是我们大小姐琴艺绝佳,未出阁前可是名满京城,入陛下的青眼自是毫不费力。”梅香说罢又不无惋惜地续道:“若是两人年纪相当,那真是不失为一段佳话。”

姜可矜再次勾唇笑道:“是的。”,事实上她已经意兴阑珊,当朋友谈到她不感兴趣的话题时,“是的”,“确实“,“可以可以”,“不错不错”这些词语已经成为她的经典话术。

此刻她只想把着话题岔开,于是便探了探叶舜华对陆时的态度,不出所料,叶舜华犹对陆时倾心不已。

也难怪,叶舜华初入京城时,身边无一好友,她因体弱也不甚怯懦,初次参加京中公子小姐们的宴会便是陆时帮她解的围,这般美好的初遇已经让她的情愫在心里扎了根,等閑是难以变更的。

若是叶舜华此时康健,姜可矜定会充分发挥闺蜜价值,极力劝分,只是此时叶舜华在病中,她也不愿给她添愁,只能三缄其口。

两人又聊了一会,发现天色不早了,姜可矜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叶府,姜可矜安排月见挑选时机尽量不要惊动旁人请莺儿来姜府一趟,有些疑惑还是尽早问清楚为好,希望是她多心了。

回到琅园,姜可矜也着实累了,月离帮她摘掉大氅,她便直接歪在了外间的美人塌上,然而将将休整没片刻功夫,姜思安便来找她了。

夜市

原来将近年关,姜父放了夫子的假,姜思安课业停了下来,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溜出去玩儿,他当然按耐不住想要赶紧出府,又思及阿姐这几月似乎总是忙忙碌碌没个休息,便要拉着她一同出去。

姜可矜拒绝的话塞在唇边,到底还是答应了,毕竟将要过节,街市热闹非常,人员混杂,放姜思安一个半大孩子出去纵使有小厮跟着也难免让人担心,他性子急,万一生了什麽事伤了自己或是他人就不妥了。

华灯初上,永盛大街上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倒是让姜可矜一瞬间想到了西安的不夜城,南京的夫子庙,一时被晃乱了神儿,乡愁倏忽涌了上来。

姜思安早已被前方表演吞刀吐火的卖艺人吸引了眼球,兴高采烈地要沖到前面看,一把拽住姜可矜便把她从愁绪里拉了出来,直拉着她挤入人群。

姜思安在前面开路,姜可矜则被拽着一叠声地向那些被他踩到或撞到的人赔笑道歉。

将将挤到最前方,便是一大捧火簇被吐到眼前,姜可矜只觉暖风撩起了她额前刘海,映地她脸颊烫烫的,唬得她一个愣神,周围已是各种喝彩。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姜思安,后者正卖力地鼓掌喝彩,少年人的脸颊因兴奋而涨的通红,眼里仿佛落入了方才迸出的火星,又仿佛嵌入了坠落的星辰,光亮无比。

她又将视线在周围欢闹的人群中扫视一周,看到了月离正在搜寻她的目光和找到她后欣喜的神色,姜可矜抿唇笑了笑,目光再度回到看台上已经预备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终于忍不住绽开了一抹明媚的笑。

——

和永盛大街的繁华喧嚣相比,不远处的昌平巷则越发显得萧条冷落,低微的脚步声,窃窃的人语声便显出几分突兀来。

只没多久,人语声消去,轻快又仓促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不难听出,该是位身形纤巧的妙龄女子。

随着越来越接近不远处的灯火,女子隐在氅帽下的容颜也寸寸展露,然而在看清巷口的人影时她猛然顿住了脚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裴信。

她不由得后退两步,裴信为何会堵她,只有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