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往前一步,似乎双脚就更重一分,终于她在墓前站定。
风刮过光秃秃的坟头,碾进泥里的白幡倔强地翘起了一角,轻轻飘迎。
姜可矜正了正墓牌,手指拂过上面的字迹,心往下坠去,长睫微垂,掩着双瞳,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小桃她用了棺木的,所以坟包看起来就比旁人的大呢,像我们这些下人,意外死亡没安排好自己的后事都是草席一卷,挖个坑便埋了的。”月离观察着姜可矜的神色,知道她是在为小桃难过,于是开口安慰。
“你们都会葬在这里吗?”姜可矜声音轻哑,仿佛要被风吹散一般,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尖攥进掌心,那股凉意便顺着掌心一路攀延至心腑。
月离一面用手指勾掉脸颊上的发丝,一面说道:“有父母家人的自然会葬进自家的墓,像我们这些签了死契,进府没几年和家里也断了联系的,归宿便是这里。”
她声音淡淡,听不出哀喜,仿佛只是单纯陈述别人的事情。
寒风拉扯着两人的衣摆,“呜呜”低喑着,仿佛孤魂在向他们垂泣。
寒鸦嘶哑着,抖落树梢的雨雪,飞向远处,渐渐化作天际小小的黑点。
姜可矜脑海中掠过很多画面,双目放空,有几分机械地擡头望向四方,又停驻了目光。
月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污泥中的脑袋便映入眼帘,她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忽然想到有些人可能图省事,用草席把逝者一卷,连坑都不挖,就直接扔在乱葬岗了,然后便听到耳畔一道轻缓沉静的声音混在风的呜咽中响起——
“上天有好生之德,却又让人命贱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