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指挥两个小丫头将碗筷撤下去,其中一个头上簪着春末的海棠。
柳嬷嬷多瞥了眼那丫头,让她们快些布菜,快些去熬药,两个小丫头春情含怯低低含笑,柳嬷嬷骂了她们,又问:“郎君给主母写的信可急着送?”
“晚些吧,”裴颐之白玉竹节般的手握起筷子,“嬷嬷忙了一天,去歇息吧,这里不需要伺候。”
柳嬷嬷劝道:“郎君身上伤重,必得告知主母才行,若不让奴伺候,万一落下隐疾可如何是好?”
裴颐之擡眸,唇边仍挂着笑,却冷如霜雪:“日前让嬷嬷传的消息可传出去了?”
“传是传了……”柳嬷嬷很是不解,“可主母不知道……”
“无妨。按我说的去做。”
“欸。”
裴颐之在邑安城出生。那时的建宁侯颇得皇帝青睐,由雍州迁至盛京,升官赐宅,位极人臣。
可无奈有人数次参谏建宁侯,皇帝听信谗言,又以建宁侯与雍亲王交往过密为缘由将其贬去幽州。
道未至,人已逝。建宁侯因疫病死于去往幽州途中。
皇帝念其旧功,让裴颐之及母亲住在盛京,却并未荫侯。因裴颐之天机镜传闻,皇帝又不得不相信几分,将他送往玉清宫,直至今日。
此诸事裴柳氏从不避讳,裴颐之自小皆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毁他,是自毁国运;若近他,是有旁心。皇帝若用他,是心有不甘。
他故特立于世。
可若真有人要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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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日丽风清,裴颐之写完家书,坐于房中看书。
山园海棠谢了,绿荫浓处鸟啼婉转。一名细挑身材,圆脸面,身着湖蓝褙子明绿裙的小娘子走进来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