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圣旨刺得千疮百孔,看着她,癡癡笑:“煐儿,这大景宫吃人的。”
太监的血染红了圣旨,也染红了母后的肃静的指甲,她抚过自己的面容,十道长长血痕交织,令人心惊。她扯住姜煐,笑容狂热,眼中却落着泪:“我宋家一门在前线无一人生还,他竟将我唯一的妹妹送去外疆和亲,让她惨死在外疆人的马蹄下,何其懦弱!”
“你呢,你也只有这种下场了麽……”
“忠者游蕩,奸者当权,天家气势尽也!”她掐疼了姜煐,瞪着满是血丝的眼,在她耳边说:“你是宋家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杀了他,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姜煐费力睁开眼睛。
她脑中回蕩着梦中最后一言,出神地盯着头顶兰花纹帐子,意识混沌朦胧,只记得自己又杀人了。
她还以为自己早已下定决心,没想到摇摆不定,又将自己置身于苦痛的轮碾,有如凡夫俗子,实在可笑。
门吱呀一声开了,姜煐闻声望去。
裴颐之已经换过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似皎白月华琼枝上抖着细雪的寒霜傲梅。他走过来,将手中药碗放置床头,探了探她的手腕,额头,见姜煐愣愣看着他,唇边浮上浅笑。
“殿下睡了两日,终于醒了。”
姜煐回过神来,哑声道:“这是何处?”
“裴家老宅。下人不多,都是守着老宅子的,许是不如盛京舒坦。”裴颐之又说,“乐广已经绑着了,二日未食,老实许多。我已替殿下搜了身,审过一遍。他怀中有信件往複,但无落款。乐广誓死不招。”
“裴郎较我太良善。”
裴颐之垂下眸,淡道:“殿下自觉不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