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流转,东方将白。
裴颐之无垠睡梦中总觉得不舒畅。
于数以万计的碎片中,他窥见一段段梦之虚影,瞥见一身素净的女子静静伫立,双手合十,再如笔墨遇水转瞬即逝。
他听见雨声。淅淅沥沥,料得喂饱了屋外春兰。
只是……呼吸不畅,犹若丝绢缚脸。
他缓缓睁开眼睛,扯下脸上纸张,看见一堆小貍奴脚印。而始作俑者满身都是墨汁,正趴在他心口睡得正香。
裴颐之撑着额角瞧了眼绢纸上的字迹,又垂下头看着小貍奴,浅淡似水的眸光清明透彻,未经任何修饰。
彻夜酒气不散,裴颐之皱着眉打开支摘窗,闷闷雨声顿如珠落棋盘。
半晌后,他沐浴归来,脸上已经干干净净,半湿墨发以玉簪半绾,青色道袍两袖于风中猎猎,风姿卓然。他将窗外两株兰花移入室内,端上一盆温水放于面盆架上,紧接着,把床上贪睡的小貍奴抱来,轻轻放入温水中。
姜煐就是在这时醒来的。
她小短手一扑腾,喵的一声瞪大眼睛,大尾巴差点甩到裴颐之身上。裴颐之握住她两手,身子往后退,仔细检视一圈发现没有墨迹,方才把遗漏的尾巴塞到面盆里。
“喵嗷!喵呜,呜嗷!”
姜煐叫得撕心裂肺,裴颐之压根儿不管,仍旧给她沐浴。
“太髒了。”他说。
奈何姜煐说不了话,又没办法挣扎出他的五指山,只能干瞪着他。
“你想要我去寻从前的你,可是因为人偶之身?”裴颐之轻柔话语诱她目光直视,他说,“你只需点头或摇头即可。”
姜煐认命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