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前脚刚踏进牢房里,后脚就有人端了果盘和点心进来,走的时候甚至还说了一句“您慢用”,苏余瞧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都是应季水果。
也不是头一次来了,苏余有一种回到家的松弛感,直接坐在桌前吃起了水果点心。
“你倒是好兴致,进了我北镇抚司还能有这般的閑情逸致。”杨综慢悠悠从监狱的尽头走了出来,整个人笼罩在晦暗不明的光影里,模糊了轮廓,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肃杀之气。
若是犯人见了,恐怕都要以为是地狱的修罗来了。
苏余笑了两声,说道:“既然都是老熟人了,那我自然是不慌不忙了,也不知道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这段时间还要承蒙杨大人多加照拂了。”
杨综瞥了她一眼,说道:“因为你要来,我可是马不停蹄地将这片区的犯人都迁走了,还临时在墙上凿了个窗户,又在监狱里添置了家具,你若是还有什麽需要尽管说便是,我也是奉旨办事,自然会让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舒服。”
杨综这段话说得咬牙切齿,他算是个铁血无情的男人,能为苏余考虑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出乎人的意料了,但很明显他并不喜欢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他的昭狱是用来关押穷兇极恶之人,不是用来陪人演戏的筹码。
苏余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假装东张西望,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还少一张梳妆台,烦请杨大人为我添置。”
到了这里还想着梳妆打扮?
杨综虽然在心中暗自腹诽,但还是吩咐下去让人準备,顺便又带给了苏余一个消息:“作僞证诬陷张衍的人已经找到了,是个刚调到上京的一个小官,在翰林院做事,到昭狱受了几道酷刑便什麽都招认了,只不过始终不肯供出幕后主使,我估计是背后的势力太大,牵连太广。”
“不过,陷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也足够他人头落地了。”
苏余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样的事估计以后也不会少,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综轻笑了一声:“你还是先好好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虽说镇抚司会好吃好喝地待着你,但你若是一直不能脱罪,那你便只能一辈子在这里待着,况且你的这件事朝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估计想要脱罪是非常难的。”
杨综算是实实在在为她在考虑了,苏余也知道她所说的是实话,那日在大殿上她自请入狱,其实也是将难题抛给了陛下,不管她定不定罪总有一边没有办法交代,反正苏余是无所谓了,在这里也有好吃好喝的,好过这个时代许多人尚没有瓦遮头、食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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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泽刚下前线便知晓了苏余入狱这件事,他战袍上敌人的血迹都还没有干,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有血污。
几天的战斗下来,他手下的副将已经尽显疲态,但萧祈泽却依旧精神抖擞,他的战斗力是连敌人看了都会赞叹的程度。
跟在他身边的季生知道苏余在自家主子心里是什麽位置,便出口询问道:“王爷,需要我们的人采取措施吗?”
他所说的采取措施,无非就是将苏余从监狱里劫出来。
“不必了。”萧祈泽不假思索道,“苏余的罪名根本不需要大费周折地去调查,父皇离世时许多人都亲耳听到了她说的话,如今她再次因为这件事入狱,想必也是缓兵之计。”
萧祈泽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擦拭起了沾满了血污的佩剑,眸色犀利地说道:“这场战务必要在半个月内结束,我那六皇兄也一定明白究竟是那些所谓的流言会撼动他的皇位,还是这些真刀真枪。”
季生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王爷,那咱们就加快进程,如今敌军的主帅都已经受了重伤,剩下的人都不过是在负隅顽抗,相信我们一定能很快就将他们扫平的。”
萧祈泽手中的剑被他擦得锃亮,他举起剑,看着冷若寒霜的剑里映出自己的半张脸,眸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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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阁之上,曲音环绕,茶香四溢。
内阁首辅魏贤斜靠在软榻之上,轻轻品茗着杯中的清茶。
李郎群端坐在他的对面,同他一样饮着杯中茶。
“过了几天了?”魏贤微眯着眼,手指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胯上,随着曲调打节拍,整个人看起来松散,但问出来的话却让李郎群心头一颤。
李郎群放下手中的茶,答道:“苏余已经被关了十多天了,陛下派镇抚司的人调查这件事,但据我了解,杨综也只不过是登门拜访了几位当日在场的老臣,又在街上抓了几个传谣的人拷打询问,便没有其他的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