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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病自然是首要的,但苏长雪若是以如此容貌四处走动,刘婆担心会引起无妄之灾,所以苏长雪来药庐的第一天,刘婆便说若是想要跟着她,随她出去便不得以正面目示人。

苏长雪自然是答应了,她并非是美而不自知的人,但也并没有引以为傲,既然有了想要做的事,扮丑也无妨。

苏长雪和刘婆来到了上京的最大的酒楼,到了之后向店里的小二报上了名号,小二便带着他们来到了天字号房的门口。

因为主顾有吩咐外人不得进入,到了门口之后小二便很识趣地退下了。

不知为什麽,上京的这些命妇官眷似乎总觉得带下病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她们从来都不会让刘婆上门去看,也不会自己到药庐去找刘婆,而是将她请到外面的客栈进行就诊。

对于这些矫情的病人,刘婆向来也不会过多的挑剔,毕竟她给人看病也是为了维持生计,有时候遇上穷苦潦倒的病人又难免忍不住善心大发,所以对这类多金又麻烦的主顾,刘婆还是会选择配合。

苏长雪感觉得到,这次叫她们来的人实力绝对雄厚,光客栈门口就站了两个穿着罗缎的侍女,进去之后又能看到这帷幔层层叠叠,像是生怕让你随意便能看到这帷幔之后的人是谁。

而且,苏长雪和刘婆每向里走一步,便有一个侍女帮着掀开帷幔,一直掀了两层,才走到最后一层。

隔着织金纱的帷幔,苏长雪可隐约看到帷幔后方横卧着一个贵妇人,贵妇人左前方的桌上燃着不知名但一闻就很名贵的香熏。

苏长雪仔细分辨了一下,这香料中包有花椒、松子膜、荔枝皮、百脑等,佐以微量麝香,在冬日的房中燃起可以使人燥热,起到一定的御寒作用,苏长雪一闻便觉得身上的寒气减弱不少,

刘婆和苏长雪站定半晌都不曾见那贵妇人说话,好不容易开口,还是站在她身旁的侍女说的:“我家主子身体不适,听闻你有一妙手可断病症,那便辛苦你了,若是真能治好我家主子的病,定然重重有赏。”

即使是一个奴仆,对刘婆她们说话的语气也是高高在上的。

不过刘婆显然并不介意这些,她气定神閑地说:“治病救人,我老婆子自然会竭尽全力,只不过看病讲究的事望、闻、问、切,这位夫人隔着帷幔,若是我老婆子误诊可就担当不起了。”

正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刘婆子穿衣简朴,即使是在上京小有名气,但身上所着衣物都是些洗到泛白的旧衣,这侍女大抵是出入高门贵府惯了,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觉得自己比平头百姓都高出一等。

那侍女回道:“一介平民也想见我家主子的真容吗?你既是医者,不论如何都应该诊断得出患者得的是什麽病,怎麽你如今还未开始看病就找诸多借口和理由,难道你是浪得虚名不成?”

苏长雪觉得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她恨不得马上拿着药箱离开,但刘婆脾气虽倔,但在给人看病这一方面却是做得无可挑剔:“我是否浪得虚名届时你们自有判断,只不过我想这位夫人也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医者连病患的面都见不着,那又如何进行诊断呢?”

侍女似乎还想要说什麽,但横卧在软榻上的贵妇人开口制止了她:“秋桑,不必为难这位女医,让她上前来。”

“是。”

得了命令,侍女便上前来为刘婆和苏长雪掀开了帘子。

方才隔着帷幔,苏长雪都能感觉到横卧在后方的夫人绝非普通人,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慵懒的贵气。如今掀开帷幔,苏长雪直接就被她的容貌深深吸引,手心却又忍不住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有了一定年纪,但她的肌肤却像是春雪一般白皙,眉梢微微上扬,流露出高贵傲人的气息,身着玉带金丝,凡人见了都得敬畏三分。

这个世界上拥有这般气质的人并不多,苏长雪只不过是从前在宫中行走的时候遥遥见过几眼便一生都难以忘却,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皇后。

苏长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低下了头,随即又庆幸自己化了丑妆又戴了面纱,她应该认不出自己。

在上京多年,刘婆看过的女眷数不胜数,自然什麽气质的都见过了,只不过面前的这个人确实不同凡响些,不过问题不大,刘婆照旧气定神閑。

苏长雪搬来了桌椅板凳,随后又打开药箱将脉枕放好,随后又安静地立到一旁。

刘婆坐下后,恭敬地说了一声:“还请夫人伸出手,让我老婆子为夫人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