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泽头也不擡地说道:“自是刚醒。”
戚绫心下忍不住想这殿下醒得也太早了,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来此处的正事,立即将从流寇那里套出的话细细禀报,萧祈泽听完之后说道:“你做得很好,能问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那两个流寇便按照我说得做,杀一个,放一个。”
戚绫觉得自己被夸得有些心虚,主意也都是殿下出的,他自认为没出什麽力,就是差人反複几句话问了一个晚上,不过如今殿下说杀一个,戚绫便犯了难,试探性地问道:“殿下,依您之见,咱们杀哪个?放哪个?”
萧祈泽擡头看了戚绫一眼,颇有些玩味地说道:“你看谁不顺眼就杀了谁吧。”
戚绫差点没惊掉下巴,如此……草率吗?
但他打心眼里又觉得殿下如此英勇慧极的人,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会有错,于是便大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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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叶在苏余脸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她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僵掉了,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森林上空盘旋着空灵的鸟叫声,在一声声清脆的鸣叫声中,苏余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和覃令依旧靠在树干上,从前她睡觉都会翻身的,可如今她睡前是什麽姿势,醒来还是什麽姿势,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是睡觉,而是昏迷。
看着覃令脸色惨白地靠在自己旁边,苏余胆战心惊地伸手在他鼻翼间试探了一下。
还好,有呼吸。
苏余松了一口气,仰头看着上方的密林和落在身上的一束束光斑,竟觉得这世界有些虚无了起来。
她深知自己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若是继续坐在这里只能等死,便强撑着拉覃令起来,继续走。
但她也不是漫无目的地走,她始终朝着树枝茂盛的一方不停地走去,这样也好判断方位,否则若是不停地在树林里打圈,那也是必死无疑。
苏余拉着覃令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到前面的枯草堆上竟然放了一堆白菜叶和胡萝蔔,苏余赶忙放下覃令向前走,也顾不了那麽多立即捡起胡萝蔔往嘴里塞,可这萝蔔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这地上的枯草堆便陷了下去,苏余整个人都掉入了一个大坑里,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苏余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坐摩天轮,感觉天旋地转,到了后面又以为自己是棵白菜,但是一棵白菜为什麽要睡觉呢?苏余便强迫自己醒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苏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柔软的被子。
耳边传来了不知名的音调,像是有女子在哼唱曲子,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但苏余却觉得香得很。
苏余正想从床上起来,却听见一个女子带着命令语调的声音:“不準动。”
苏余一擡头,便看见一名年岁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子穿着靛青色罗裙的女子端着一碗药走进来,乌黑色如丝绸般的长发被束起,垂下的发丝随着她的行动飘动,她的步伐利索,虽瞧着不像深闺小姐般的做派,但也不是寻常的乡野村妇。
女子将药端至苏余面前,她秀丽的面容和淡若远山的眉目才在苏余有些虚晃的视线里映得真切。
虽然并不认识她,但苏余却是下意识地端过了要就往嘴边送。
那女子甚是满意:“倒是个听话的病人,既然你落了我的陷阱,那我便对你负责,帮你养好你身上的伤。”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在萧祈泽的带领下,西川军在短短四五个月的时间内便剿灭了流寇的六处据点,绞杀流寇上千人,一时间西川军名声大噪,萧祈泽这个名字也深深烙刻在了西川百姓和那些亡命天涯的流寇的心中。
在剿灭流寇的过程中,有一件事让戚绫印象深刻,当时他的腿部受了伤,那些流寇知道自己也逃不掉了,便放火烧寨。
戚绫身边当时不是尸体就是跟他一样奄奄一息的将士,看着大火舔舐着地板、房檐,一点点朝着自己逼近,他差点以为自己折在里面了,却不承想殿下竟然穿透了火光沖到自己身边,用浸湿了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二话不说就背起他走。
戚绫当时心目中唯有震惊二字,因为他们家本就是世代将门,在他上战场前,他的父亲就告诉过他,危难时刻千万不要以身犯险,能多活一个算一个,意气用事只会导致全军覆没,任何一场战斗都是死得越少越好。
戚绫始终记得这句话,也一直照做,所以他也曾在战场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好友惨死在敌人的刀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自己一定要活着,保证在每一场战斗中都消耗最小的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