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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夫人可素来并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怎麽如今还和做木活字的人打起了交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余便亲自走了一趟,果不其然让她发现了端倪。

这个大夫人如今装出一副浪子回头、良心发现的模样,在府中上下的人面前充当好人,却不想原来憋着大招呢。

苏余就看着她在旁人面前矫揉造作的模样,反正这颗毒牙不拔之是绝对不行了,正好趁着现在的机会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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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人的习性原本在这个时辰是该睡觉的,不过有好些人偷偷摸摸出了房间,手中连灯笼都没提,披着夜色不知準备去干些什麽事。

伴随着钥匙打开的声音,库房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一个不太矫健的身影慢慢地摸了进去,那个身影缓缓地摸索着什麽,时间缓缓地流逝,正当那个身影找準了位置打算把事给妥善办了,突然库房里亮起了火烛,还响起了一个悠悠的、却让那个身影毛骨悚然的声音。

“母亲,你大半夜地不睡觉到库房里来作甚?”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杨玉兰怎麽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听到苏余的声音,她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落在地上。

转过身一看,苏余就站在门口,更深露重,她身上披了件枫叶红绣杂宝纹样的披风。苏余平日里虽然出挑,但在外人面前说话做事都是含蓄低调的,今日穿着这红色的披风,脸上又带着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还真是让人慎得慌。

苏余脸上的笑在外人看来稀松平常,但却让杨玉兰胆颤心。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麽,并且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然怎麽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她的身后除了贴身丫鬟锦纹以外,还带了两个看似体格健壮的练家子,而且是生面孔,不像是府里的人。

看来,今日她是有备而来。

苏余脸上扬起微笑哦,体贴地说着关怀的话:“夜里凉,母亲怎麽穿得如此单薄就出来了,可是要当心冻着。眼下您已经不管家了,怎麽还这麽大半夜地来库房查看呢?是有什麽事让您放心不下吗?”

苏余一边说一边靠近,最终走到杨玉兰面前蹲下捡起了她刚才掉在地上的东西。

杨玉兰这才反应过来,这东西绝对不能落在苏余手里,想要上前去抢,可跟在苏余身后的那两个人拿了钱也不是白来的,立马眼疾手快擒住了杨玉兰,杨玉兰挣扎了几下,连狠话都放了:“我才是苏府的当家主母,你们两个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无礼,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

那两个人不为所动,他们做的营生本就是见不得光,要是怕官府,那就不会干这个行当了。

这可怜了杨玉兰苦苦挣扎,衣裳淩乱,头发散落,没了半点苏余初见她时端庄雍容的模样。

杨玉兰见没有效果,最终也就放弃了挣扎,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跌坐在地上。

她擡眼愤恨地盯着苏余,后者则是施施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翻开了刚才从地上捡起的那本书,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王朝四十八年,帝崩逝,太子薨,然皇四子登位,诛贤臣,贬手足。求贤甚劳,未尽其用,辄已杀之,以有限之士,恣无已之诛,民恐天下贤才将尽,天下谁与共为治乎?”

苏余随便翻阅念了对当今圣上最有批判性的一段,从这一段就可以看出杨玉兰做了不少功课。自从东窗事发之后,这京城中皆是人心惶惶,《编史纪年》原书要不就是被官府搜刮销毁,要不就是那些人早被抓包之前自己销毁了,其中的内容许多人都不得而知。

玉兰自己找的做木活字的人僞造的书,内容竟然跟原着所差无几,看来在害人这件事情上,杨玉兰是真的做到了极致。

苏余拿着手中的书,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还有什麽话好说吗?”

即使是到了这个关头,杨玉兰也还是拎得清的,有些事绝对不能承认,她煞有其事地说道:“五姑娘怕是要误会了,我白日在库房里瞧见这本书就顿时感觉到不妙,虽然我是深闺妇人,但外面的事也多少知道点,藏这本书的人可都没有好下场,要被抓去见官的。可是奈何白天人多,我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就嚷嚷,于是便想着趁现在黑灯瞎火过来确认一下,倘若要真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书,我便立即处置了。”

苏余听着杨玉兰信口胡驺,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既然她这麽爱编,那苏余就用事实来堵住她的嘴。

苏余冷笑道:“是吗?可城西那位做木活字的师傅可不是这麽说的。”

杨玉兰一听,浑身都僵了,既然苏余连这都知道了,看来她是已经做足万全的準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