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淡淡地说:“今日多谢九皇子美意了,不过过男寡女实在不便同处一辆马车,若是让您送我回去定是会叫人嚼舌根,说不定还会毁了殿下的清誉,所以微臣还是自行回去吧。”
苏余刚起身準备走,萧祈泽就拉住了她的手,问道:“为什麽?这件事竟让你如此不悦?”
虽说从小到大都不太受宠,但他终究是皇子,是主子,身边的奴才都是对他极尽讨好。可如今他也不曾想到,除了皇上,自己竟也会用如此小心翼翼的语气,同眼前的这个人说话。
苏余不知道该怎麽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怎麽,只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了解过殿下,没有了解过这波谲云诡的京城。”
苏余说话的声音很轻,马车外的风雨声都能完全把她的声音给淹没,但就是有丝丝缕缕传到了萧祈泽的耳朵里,让他感觉到了苏余低落的情绪。
苏余抽回了手,兀自掀开了马车帘子让季节同停了车,随后不管马车外的瓢泼大雨,就这样撑着伞和锦纹一同离开。
虽然锦纹没有资格和皇子一同坐在柔软舒适的马车内,但是坐在车上总比走路回去要强,不过既然小姐都下来走路了,她自然是要立即打伞跟上。
苏余下了马车之后,萧祈泽也下了马车,季同原本看着这苏女傅自己下车走路就觉得够奇怪了,现在殿下也要下车自己冒着狂风暴雨自己走,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隔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苏余听到身后季同喊了一句:“殿下,那麽大的雨您快回马车上。”
萧祈泽像是丝毫没有听到,目光紧紧跟随前面那个被风雨侵袭得尽显单薄的身影。
季同赶忙跟上给萧祈祷泽打伞,萧祈泽就这样跟在苏余后面,苏余走得很慢,萧祈泽也走得很慢,始终都没有超过她,也不曾追上她。
苏余并不是不能接受这个波谲云诡的京城,而是她不能接受萧祈泽也在这其中搅弄风云。在苏余心目中,他的心中始终有一方净土,可以让苏余信任和依赖。
可是如今苏余发现他和这里的其他人没什麽区别,他其实就是那个小说里写的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反派男三,那她还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苏余做不到。
好不容易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苏家大门口,门口的家丁看见苏余回来立马撑了把更大的伞沖到雨中来接:“五小姐,那麽大的雨您怎麽就自己走回来了呢?您派人捎个信回来我们派马车去接您回来不就成了吗。”
锦纹知道小姐不管做什麽、怎麽做都有自己的理由,便开口堵住了那些家丁的嘴:“现在还说这些作甚,还不快点到厨房去熬姜汤和热水,眼下让小姐赶紧回房换衣裳才是要紧事。”
那家丁也是立马反应过来,把苏余请进了门。
进门的时候,锦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九皇子竟然还由人打着伞矗立在雨中。雨势很大,就像是掉了线的珍珠,整个天地间都氤氲着茫茫的雾气,明明九皇子离她们并不遥远,可看起来却是相隔万里。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麽的不真切,可又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目光穿透了这世间的一切,只为追寻他心之所系。
不过,锦纹跟了苏余那麽久,她还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的,倔强得很,别说他是皇子,哪怕是当今圣上,苏余也不会逆来顺受。
“锦纹,别看了。”苏余头也不回地出言提醒。
锦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上前扶着苏余回屋。
——
自从钱琦玉开始管事之后她才知道这诺大的苏家家业打理起来是如此地费力,她才不过是管了些许阵子,就觉得十分劳累。她还真就想不明白了,这当家主母的活也不是什麽香饽饽,怎麽从前大夫人就是硬把这权利死死拽在手里不肯放呢?
说到底是一家人,虽说之前夫人一房也做了不少错事,但眼下事情也过了,老爷也没有一直抓着这些事来说,大夫人也就出来走动多了。
钱琦玉在打理家事这方面上还有许多生疏的,大夫人也都凑上来十分热络地教她。
大夫人展现出的完全就是一副回头是岸,一心想要变好的模样。虽然之前发生了许多事,但钱琦玉久居深宅,说到底没体会多少人心险恶,既然大夫人如今诚心教她,那她哪有驳了人家的好意的道理,便也认真地向她学习。
钱琦玉还时不时地跟苏余提起过,说经历了那麽多,大夫人的性子温婉了不少。
苏余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苏余近日来一直盯着大夫人的动态,自从她派去的探子回报说大夫人最近和一个做木活字的人走得很近,苏余就立马有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