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宁微微颔首不言一发,安静地坐着听衆人的讨论。
“如今大雨虽停,但水位退下的速度却着实有些缓慢了,若是日后又下起雨来,怕是平州可要真成一片湖了。”张珂虽是在开玩笑,可衆人也是暗自担心。
平州地势平缓,水流不出去,加上河水淤泥堆积更是无处可流,整个平州皆是先干旱又洪涝,可谓百年难遇。
“今日我们定要协商出办法来,不然平州只怕是兇多吉少,关乎百姓生死之死不可再拖延了。”张珂说得激动,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他的浑浊的眼睛沉痛而悲凉。
“我记得平州境内有两条大河。”谢珩忍不住发声。谢珩高大的身躯蜷坐在小椅子上,连日的奔波让他的身体更是疲倦,可他一路上看见的那些人,都是他的百姓,他的子民。
他总觉得自己从前在冷宫里过得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已经算得上艰难了,可那些人呢,在史书也也不过一句,“天大旱,百姓易子而食。”寥寥数言,不知是多少人的性命。
所以他一路上也没閑着,仔细研究起平州这个地方来,也算是有些门道。
“是有两条大河,且都是与海相接。不过北边的洛河只是与广元河相接,广元河才经幽州直通北海,如今河面已经开始结冰了。南边的丹河倒是可以,但是丹河从前筑了堤坝,如今山塌后堤坝已经不能用了而且还堵住了原来的河床。虽堵住了水流不同但丹河下游的百姓才得以幸免于难。”张珂解释道,他先前就考虑过这两条河可否直接将水引入海,可惜…这并不是上上之策。
“那就炸了堤坝。”谢安宁插了一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闻言衆人纷纷侧目,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子。
“你知道筑这堤坝时花了多少银两吗?不说银两,就说下游的聊城就有数十万人口,你难道要让这数十万人白白丢了性命?”
说话的正时聊城县令,此时他正猛地站起身来,气愤地指着谢安宁“小小女子,有什麽见识可言,不如回家喂孩子去吧。”
或许是见张珂的眼神不对,身边的人又拦着,那人只得袖子一甩气愤地坐下。
“可如今,平州死伤已经不下十万了。”谢安宁冷冷开口,眼睛却是轻蔑地看着先前那人。“先前大旱,百姓那时也不过少吃一些,靠着存粮和赈灾或许也能熬一熬等明年开春。如今大雨,不说农田尽毁、房屋倒塌,若是又是一场大雨,只怕百姓等不到开春了。”
“你怎知将来还有雨?”那人反驳道
谢安宁气急反笑,她心知那人不过是为了自己辖区的百姓着想,可天下之大,不止一个聊城。“你又如何可知没有雨呢?”
“马上入冬了,若是下雪,事情就更不好办了。”张珂接话道,张珂之前也想过炸聊城堤坝之事,可是实际操作可行性却是难啊。他倒是对这个“口出狂言”的女人刮目相看,但是他更期待她的下一步。
“可是,可是…”那人可是了半天却没了话,只得认命,他捂着面,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下,一个大男人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哭了。
见此,谢安宁倒是心软了下来,安抚似地开口“先派人去两河口岸清理淤泥,让水快些流动。同时让聊城靠河流的百姓全部撤出来,先往聊城周边暂时安置,等完工之后开具体损失在赔偿。”
张珂点了点头,感觉还算满意,他看着侃侃而谈的谢安宁,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好似在没有年轻时的气魄了,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具体怎麽操作呢,炸药又从何而来?”
楚国皇上还在起义时就用过炸药,楚国百姓也只是听说过,谁也没有亲眼看过这东西啊。
谢安宁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可察觉的坏笑,而此时还在和椅子作抗争的谢珩还没有意思到自己将要面对什麽。
“那就要问问我们的五殿下了。”说完这话,谢安宁第一个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见此情形,衆人还有什麽不明白,纷纷跪下,连在一旁愣神的鹤云也跪了下来。
终于,衆人围成一圈,把谢珩围得死死的,他一人坐在那张小小的椅子上,其他人虔诚地跪在他的脚下,像是将其视作拯救天下万民的神。
谢安宁微微擡头,对上谢珩那双有些震惊的眼睛,嘴角笑意更甚。她在心里默念“谢珩,如果你注定要成为那拯救衆生的天选之子,那就让我成为你最虔诚的信徒,让我亲自为你铺就成王之路!
谢珩看着自己脚下的人,心里说不上是什麽滋味,自己也没想暴露身份啊。还有那谢安宁,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是什麽意思啊!谢珩心中如同乱麻,但他也清楚地知晓,自己不能在此时搏了谢安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