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宁打量着对面的谢珩,玉冠束发,青丝缠绕,素衣裹着消瘦的身体,细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不时与身边的人谈笑几声。五官倒是好看得紧,就是太瘦了。他慵懒而惬意地喝着酒,丝毫没有皇子的端庄,皎洁的明月流淌在他的身上,烛火晃动也搅动着谢安宁的心。‘原是天上谪仙人’这一词轰然在谢安宁脑海中炸开。
觉察到自己的内心,谢安宁猛然醒悟,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皇家多算计自己不敢肖想“太瘦了,还是太瘦了。”谢安宁嘟囔道,想着自己三拳两脚就可以放倒谢珩,先前对谢珩皮囊吸引的注意力顿时消散了几分。
倒是对面的谢珩似乎察觉到谢安宁的视线,直直地望过去,举起酒杯对着谢安宁唇角勾起意味深长地笑。
谢安宁无视谢珩埋头干饭,男人哪有干饭香。
幸好中间的插曲并未打扰到衆人的兴致,依旧乐得开怀。觥筹交错间几名舞姬如水中游鱼丝滑入场。
谢安宁一边吃着这些幽州少有的食物,一边观察着跳舞的几人。伴舞者不过平平,主舞的人倒是有几分韵味。
乌黑的长发编成辫子落至腰间,金缠钏攀上纤细的手臂,金色的硕大耳环衬得舞女的整张脸愈加小巧,长眉入鬓清亮的眼睛闪烁着点点星光。微风撩起舞女轻柔的裙摆,露出皎洁如月的小脚,脚腕上系着铃铛,铃铛随着舞蹈动作轻轻响动,不算嘈杂却格外摄人心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连谢安宁的目光都忍不住追随她。擡手、转身每一次的动作吐露出诱惑,一曲舞毕,宾客掌声雷动,她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满是得意与张扬,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上位之人。
“好好好。”皇帝连连称赞。“你有什麽想要的,朕都赏你。”
“谢皇上。”舞女欠身,再擡起头来时眼睛里却不是先前的柔情“我想要你的命!”说完干净利落地拿起事先藏在宽大裙子里的无声箭,对準一脸怒意的皇帝。
霎时场面混乱起来。谢安宁拦下跃跃欲试的父亲“事情没这麽简单。”入场前衆人的武器都已卸下,席上武将虽多却也没人出手,而太监救驾的两字还没有说出口,便看见一人猛地沖上去为皇帝挡下了箭。那人跌坐在皇帝跟前晕过去了,而此时舞女也被人控制。
她依旧美丽动人,烛光下眼眸中的泪光更显怜惜,眼神却是倔强的,她大喊“皇帝,你草菅人命,平州久久不治,你却只顾享乐。你要想平州…”话音未落,一箭封喉。美人的嘴角流下血来,充满怒意的眼睛瞪着皇帝。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赎罪。”一男子收了弓,弯下腰请罪,语气却是傲慢得很。
“哼。”皇帝冷眼看着来人,又扫了身边依旧波澜不惊的皇后一眼。冷冷开口“宣太医。”
就这样,宴会草草收场,大家也识趣地不再提起这场注定失败的刺杀。
谢安宁按下心中疑惑,催促马夫赶忙出发。不过刚刚出了宫门,马车便叫人停了下来。不多时轿外的辛夷小声回禀“五殿下说有要事同二小姐商议。”谢安宁刚想起身就被叶子期按下“我去就行。”
叶子期掀帘下马一气呵成,他阔步走向谢珩,长久在战场上沾染上的肃杀之气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好似叶子期不是去和谢珩交谈而是去杀谢珩一般。叶子期当然不是什麽单纯的人,他当然知晓今夜皇宫里的这台戏是唱给谁听,不过相比于自家女儿的走一步想三步,他宁愿大刀阔斧地干一场。
“不知五殿下寻老臣的女儿有何要事?”叶子期直白地发问。倒是让谢珩有些愣。
“不过是想提醒二小姐,大理寺不是什麽规规矩矩的地方,二小姐又身份特殊不必同其他人一般按时点卯,明日有时间再来便是,若是大理寺有什麽事情要去寻二小姐,本宫自会派人去叶府。”谢珩一脸的公事公办。
叶子期轻轻点头表示知晓“还有一件事望殿下知晓。”
谢珩挑眉表示继续说。
“我家女儿好歹是女子,楚国虽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也请殿下从今以后除公事外,不必同安宁单独相处。特别是这种月黑风高的时候,毕竟…三人成虎。您说,对吧?”叶子期的手不自觉地摸着佩剑的剑柄,而这个动作在谢珩的眼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也不等谢珩回答,叶时川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又回到谢珩身边,警告道“叶家的人从不是什麽良善之辈。望殿下,好自为之。”说完,便回了马车之上,让车夫回家去。
马车上,谢安宁好奇地缠着叶子期间“父亲为何事说了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