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宁乖乖地站起来,被辛夷打量着。今日的谢安宁穿着算不上华丽,简单的孔雀蓝对襟上衣、粉米色马面裙,不过衣裳上的刺绣确实下了功夫,大片的卷草纹让衣服增添了几分美丽。发型也是寻常的淩云髻,没有多余首饰,不过是几支金簪金钗固定,连妆容也是官家小姐们平常样式。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辛夷满意地点头。
谢安宁的容貌在满地达官显贵的京城里实在是说不上数一数二,可好歹父母亲都是俊秀之人,自己的底子也差不到哪里去。此时的她不同于幽州的随意,打扮起来也有几分官家小姐的意思。
收拾整齐,一行三人便上了马车往宫里去。虽说是晚宴,不过天擦黑衆人便到了集英殿。集英殿本是长期举办宴饮的固定场所,自然是恢宏大气。因着皇帝说是为叶氏一族接风洗尘,宫宴也并未男女分席,来的宾客除了少数几个的新秀大多也是当初与皇帝一同打天下的老将。
谢安宁落座,辛夷则小声地在旁边为她介绍,这位是兵部尚书的长女,那位是新科状元郎的夫人…谢安宁安静地听着,直到帝后来临。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宴会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齐身行礼。
“起身落座吧。”
直到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谢安宁才敢借着起身偷偷瞄一眼上面的人。与之第一次相见时的平和,眼前的谢安宁才算是真正意识到为何上位者的威严。皇帝高高地坐在上面,脸上的表情不鹹不淡,他明明就是笑着的,眼里不带笑意。那双眼睛,就像是戏耍般望着自己的猎物。这个念头在谢安宁脑海中炸开,谢安宁总是有些心慌,却不知哪里不对,只得规规矩矩地坐着。
传膳的宫人们陆续登场,先是绣花高饤八果垒,接着下酒十五盏。描金的器具里摆放着精致的食物,好酒也连番上阵,什麽银光酒、秦淮春叫人迷了眼睛。
正当谢安宁吃得不亦乐乎时,只听皇帝突然开口“朕记得子期如今身边无人照拂啊,谢氏离世多年,如今儿女又已长大,何况叶府总不能一直没有当家主母。不然朕赐你几个美人吧。”
叶子期跪下,“臣惶恐,臣当年娶妻时答应岳母今生不纳妾。臣的妻子虽故去,却不敢违背当年誓言。臣知晓皇上是为微臣着想,但臣与妻子伉俪情深皇上也知晓,如今臣也年事已高,不敢耽误这如花容颜,与其委身做妾不如嫁得良婿为妻。请皇上收回成命。”
“罢了。”皇帝无奈道,却话音一转“不知叶将军的女儿如今几岁?可否婚配?”
听闻皇帝的话,谢安宁伸出去夹菜的手猛地一顿。回过神来,赶忙跪在父亲身边。“臣女年过十七,暂未婚配。”
皇帝盯着谢安宁半晌才开口“你长得倒有几分像你的母亲,尤其那双眼睛。朕与你母亲也算是一族,论起辈分,朕担得起你一声舅舅。对了,你叫什麽名字来着?”
“臣女名为谢安宁。”
“谢安宁?”皇上喃喃自语。
“回陛下,臣随母亲所姓,安宁乃母亲生前所取,唯愿天下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好名字。”皇帝大悦,指着座下的一衆皇子说:“朕的皇子们也未曾婚配,你瞧瞧哪个合你心意?”
闻言,席上之人无不惊叹。越发摸不準皇上的想法。
此时的谢安宁更是后背发凉“臣女愚钝,一不敢觊觎天潢贵胄,二不敢于孝期婚嫁。幽州战死的将士中看着臣女长大的不少,臣女自幼时便得以这些叔伯照拂,他们如今为天下百姓成了一抔黄土,臣女感念所恩,自愿守孝三年。”
“皇上,臣已年老,妻子故去。先前的毒箭让臣的身体大不如前,想来无法再为国效力,臣的女儿三年不嫁,即为守孝也为相伴与臣。臣请辞,告老还乡,享天伦之乐。”叶子期顺着女儿的话说下去。
皇帝见这父女两人是铁了心不肯选也没了兴致 “既如此,朕也不好强求。若是安宁今后有了心悦的男子一定同朕说,朕一定为你们亲自赐婚。”
“谢皇上。”谢安宁收好心,堪堪落座。一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父皇不若让叶二小姐来大理寺就职。”
“好,就如你所愿。”皇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谢安宁脑子转得飞快,刚想拒绝却看见父亲微微摇头,便谢了恩。
“今日叶家已经驳了皇上多次,大理寺不是什麽要职,等过段时间再辞便是。”听完父亲的说辞,谢安宁也不再多想。转而看着发声的男子。悄声问辛夷“那是谁?”
辛夷借着布菜的由头插空给谢安宁讲解“那是五皇子谢珩,在大理寺任职,在民间多有贤名。但自小身体不好,听说一直用汤药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