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紧跟其后的那队京畿营战士,他们的目标则更加明确,跟了这支队伍一路,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简阳王赵之邈。
“袁晏,你这个叛徒!卑鄙小人!”
郑行没有忘记陛下的嘱托,在乱局之中,尽量保全袁晏,在城防司伏击开始,就有一只五人小队来到袁晏身边,但就在袁晏即将进入他们的保护圈之际,简阳王身边的亲随拼着一条命,一剑刺向袁晏。
剑锋入腹,袁晏的鲜血洒在月光之下,袁晏在剧痛之中脱力,跪倒在废殿前的台阶上,城防司的将士连忙将他扶起,带出废殿。
殿中呈前后包抄之势,简阳王已是在劫难逃,这一场战争从开始到现在,他每一步都落后于赵之恒,或许从被迫起兵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失败的结局,但是他没有退路,皇权斗争之中,只要有所行动,那就只有一方的死亡才能换来斗争的结局。
可是到了这一刻,赵之邈才发现,他真的不想死。
决意开战以来,他鼓舞着将领、鼓舞着士兵、鼓舞着跟随他的谋臣,为他的大业献上生命的时候,他觉得生命轻于鸿毛,那些抛洒的鲜血,是为了染红理想的旗帜,在胥国千秋万代的宏图面前,一些牺牲在所难免。
可当他功败垂成,一腔心血付诸东流的时候,他突然被剥夺生命的恐惧沖击了,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那些冰冷的刀锋,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可怖。
赵之邈曾经设想过,篡位失败的那一刻,就是他身死的那一刻,他绝不会将自己交到赵之恒的手里,由一个废物来决定他的生死,可此刻败局已定,赵之邈却无法做到从容就死,他的长刀几次举到颈边,又几次放下。
终于,赵之邈放下了手中的长刀,双膝跪地,他受降了。
赵之邈受降的消息传入正阳殿,又传到正在激战中的北门,失去首领的万宁军,在震惊之中,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兵刃,他们脸上还挂着未干的鲜血,不敢相信自己就这麽败了,京畿营将他们押往城郊的营帐,等待来日受审。
现在虽已是深夜,但胥国的所有文臣武将,此刻都齐聚于大殿之上,赵之邈由郑行亲自押解,来到大殿上当堂受审。
“简阳王,你带兵谋逆,属十恶不赦之罪,如今你已伏法,是否认罪?”
简阳王鬓发尽散,早已不複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一代贤王,而赵之恒却身着龙袍,端坐于皇位之上,他低着头,不愿意直面赵之恒的眼睛:“臣,认罪,还请皇上法外开恩,看在手足之情,饶过臣弟一条性命。”
“手足之情?你在原陆城私养战马的时候,你在万宁州豢养私兵的时候,你带着数万将士挥师北上,妄图将朕取而代之的时候,可曾有一时一刻顾念过与朕的手足之情?如今你落败了,倒是叫朕顾念与你的手足之情,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 63 章
“皇兄,这麽多年我为了胥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年前你意外坠湖,若非我以身犯险,将你救起,彼时你膝下无子,这个皇位顺理成章就是我的,可我还是救了你,这不是手足之情,又是什麽?”
赵之邈当年出于一点血脉亲情,救了赵之恒一命,可也是因为自己那一时的善意之举,让他时时刻刻都在懊悔,如果当时自己多想一步,没有贸然出手,今日的胥国早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也是因为这一念之差,让不甘的种子播种在他的心里,渐渐地让后悔激发出贪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赵之邈此生两次与皇位失之交臂,在这种巨大的刺激之下,他才最终走向了今天的局面。
“当年你救朕一命,朕当然心存感激,这些年来你在胥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天下人都说简阳王的风头压过了当今皇上,我也没有想过要对你出手,谁知你贪心不足,竟先背叛了朕。”
从前的赵之恒也好,陈诚也好,何曾对赵之邈如此疾言厉色,如今胜负已定,他们不再是皇帝和亲王,不再是一母所出的手足,他们是掌权者和阶下囚。
两行浊泪在赵之邈的脸上滑落,他如今万念俱灰,只是出于对死亡本能的恐惧,为自己求一条生路:“臣弟知错了,臣弟真的知错了,皇上,你饶我一条命,哪怕是收回封地,把我拘在京里也好,只要给臣弟一口饭吃,臣弟自会在宫中了此残生。”
一个宫人俯首在陈诚身侧,低声地说了些什麽,陈诚听罢点了点头,对着赵之邈说:“我俩自幼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时常觉得命运不公,我俩一脉同源,这个至尊之位却不是你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朕才是天命所归,即便你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落得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