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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处的号角声吹响,和谈队伍缓缓走出城门,魏老将军列于城门前的兵阵,以开海之态,送这只和谈队伍出城,所有人都知道,这只队伍逃不过以身殉国的命运,一场注定失败的和谈,一队不能低头的和谈队伍,连魏老将军麾下将士,也无法在战场上保全他们的性命,这次出城,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死路。

就在这只队伍穿过万宁军阵营,即将踏入简阳王营地之际,一个对方将士突然拉住袁晏的衣袖,袁晏一看,这人竟是温菁,她不知道用什麽办法,混入了对方的阵营,她的身材高大,穿上宽大的铠甲,不仔细辨认,全然看不出这竟是一个女子。

“袁晴晴在方盈那里,一切安好。”

温菁借与袁晏的错身之际,终于将消息带到。

和谈队伍被领至主帅帐前,赵之邈还未出帐相应,两旁的士兵却先发出齐声的吶喊,统一的号令之声,呈排山倒海之势,给和谈队伍以压迫之感。

这自然是简阳王一方的和谈策略,以一只纪律整肃的劲旅,来对抗这些视死如归的文臣。

没有人脚步停顿,也没有一个人回首、交谈,和谈的文臣队伍虽然不着片铁,一袭长裳贴地,可在这些手持兵刃,身着铠甲的士兵面前,却依然全无惧色,他们的手捧皇上的圣旨,脚步不疾不徐地迈入王帐。

两旁的士兵掀开王帐的批帘,露出正座当中的赵之邈,等到和谈队伍全数进入王帐之内,赵之邈才徐徐开口:“赵之恒让各位出使受降,此后我就是胥国之帝,诸位见我,为何不拜?”

带头和谈之人,乃是礼部尚书,他虽已年迈,年轻时作为胥国特使,遍访胥国周边数十国,他直面赵之邈的视线,语调不卑不亢:“简阳王,我受我朝皇帝之命,特来与你和谈,如你能此刻收兵回到封地,我皇会饶你一条性命,允你以亲王之尊,在简阳安度晚年,若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皇上不念手足之情了。”

赵之邈冷笑一声:“看来诸位今日不是来和谈,是来下战书的了。”

礼部尚书向前一步:“皇帝陛下不愿看到胥国内乱,兄弟手足相残的局面,令我等来此,向简阳王下最后通牒,若简阳王的军队真的扣开京城的城门,他日史书工笔,简阳王殿下就是为祸胥国的乱臣贼子,胥国百余年的太平盛世,尽皆毁在殿下手上,还请殿下三思。”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胥国的明天,就是因为你们这群是非不分的愚忠之臣坐镇我胥国的朝堂,才会容得赵之恒这样的无能君主成为一国之君,既然你要为赵之恒尽忠,那也好,我来日的朝堂之上,也少几个有眼无珠之臣。”

赵之邈向身侧的士兵示意,只见刀光一闪,礼部尚书的鲜血,就染红了营帐四壁。

第 61 章

空气中的血腥气,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袁晏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他生长在太平年代,从未见过非自然死亡,更不可能见过如此血腥、直白的杀人手法,他虽然已经做好了面对战争的心理準备,可真的有人在他面前遇害,刺目的血光、倒下的残躯,他只觉得像被人扼住了咽喉般喘不上气来。

“诸位大人,也是同样的意思?”

士兵拖走了礼部尚书的尸首,挂在营前,赵之邈的眼光冷冷地扫过眼前的衆人,可座下的衆臣,都是为胥国尽忠多年的硬骨头,他们这次出使,就没有打算要活着回去,胥国皇权之威不可堕,哪怕礼部尚书的死亡,本能地给使臣们带来了恐惧,但他们仍然逼迫着自己直面赵之邈的威胁。

“我们受朝廷之恩,自当为朝廷尽忠,无论今日简阳王杀多少人,我们的意思都不会变!请简阳王收兵,迷途知返!”

这些老臣,称得上是胥国的中流砥柱,他们的一生,都献给了胥国,即便此刻万宁军的屠刀就立于他们眼前,他们也不能退,最后能为胥国献上的,唯有他们的血肉之躯而已。

赵之邈能杀一个,自然也能把这些人杀绝,这些人如此忠心耿耿,留着他们,哪怕自己真的掌权临朝,也是后患无穷,正当赵之邈打算示意士兵动手之时,袁晏动了。

“简阳王陛下,两兵交战,不斩来使,这些大人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臣,且是历经先皇、当今两朝,你若将皇上出使的使臣杀尽,除了平添恶名,全无收益,不如将这些臣子扣下,来日您荣登大宝,善待这些老臣,还能全您一场仁爱之名。”

赵之邈看了袁晏一眼,方才礼部尚书被杀之时,袁晏的恐惧全都落在他的眼里,袁晏是个人才,可他一个出身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怎会了解什麽是真正的战争和死亡,他早就看到袁晏在和谈的队伍之中,这场杀鸡儆猴,也有一半是做给他看的。